他本是关心,不料却适得其反,恰好触到了温辰最大的痛处被银面血手追捕这件事,他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更不必说半年前在魇灵梦境里撒了谎,害得叶长青替他挡灾,元神受创。
此时毫无防备地被提了起来,他十分害怕,两腮肌肉绷紧,脖颈上,一道道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怎么办,师尊知道了这事,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扫地出门
温辰心思敏感,患得患失,怯怯地望向叶长青,目光里恳求之意昭然。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后者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早就知晓了这事似的,只微微一笑,对玄黄道“前辈放心吧,我以身家性命做押,绝不会让小辰落入有心人的手中。”
温辰听了,又羞有愧,神色复杂极了“师尊”
“嗯”叶长青应了一声,温柔地眨眨眼,轻轻覆上他手背,低下头,悄声道“我在。”
一直以来,就是这两个字,比世上任何一种灵丹妙药都管用,只要一出现,就能抚平少年心坎上的伤。
“不是大事,回去再说。”
“嗯。”温辰咽喉滑了滑,不知该说什么,悄悄反握住了他的手,心里暗暗决定,确实该找个机会,将这事和盘托出了。
他两个你侬我侬的小动作,玄黄其实全都感觉得到,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于孤单,陷于冥界这么多年,吃尽了委屈和苦头,好容易找到一个与元子夜相似的人,却和自己一点都不亲,不光不亲吧,还在大庭广众下,和那漂漂亮亮,一看就特别招桃花的小刍狗秀师徒情;
另一方面,遥远的东方,金光灿灿的阴阳之门已经看得见轮廓,像太阳一样,照亮了重回人间的道路。
这一日,终归还是来了。
相比起人间,冥界的风显得更清更凉,一声长长的太息散入其中,仿佛玄黄沉浮于世间的身世,一转眼,就没入洪流,消失不见。
时隔千万年,再次登凌绝顶,俯瞰众生,他望着一座座高山,一条条河流,还有山川之间穿梭着的一个个小鬼,忽然道“我曾经以为,自己恨极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可临到离别,却又有些舍不得。”
他的声音,还是酆都别院里红衣琴师的声音,可里面深藏着的痛楚,却令人动容。
叶长青抬眼一看远处的阴阳之门,便是明了,善意地劝慰“前辈,人间的大好山河在那边等着你呢,来日方长,何必眷恋于这个地方”
“没有来日方长了。”
他一怔“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在燃烧着自己的精元,没有打算活着出去。”
“”叶长青大惊,腾地站了起来,不顾身上的诸多伤痛,往前行了几步,急道,“前辈,你这是什么话陷在牢底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重归故里,你怎么能,怎么能”
他俯望下方,只见冥界的荒川之上,正有无数鬼族前赴后继,意欲涌入人间,细密如织,像一条条浑浊的黑色河流。
“前辈,不就是些小小的鬼族它们有命过来,却没命回去鬼王已经死了,鬼族群龙无首,成不了大气候的”
玄黄默然片刻,笑了“没错,可怕的不是这些区区鬼族,而是冥界无处不在的阴气,那东西对血肉之躯损伤很大,人间生灵受不住的。”
直到这一刻,叶长青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会强大到可以信手拈来地杀死鬼王燃烧精元,那是与修士自爆元神无异的自戕行为,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灵力,但之后,很快就会消亡。
晚了。
叶长青阖上眼,深吸口气,一时无话可说。
一旁,温辰年少天真,依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红着眼睛,倔强道“前辈,万年之前,你已经尽力了,应当功成身退的这一次,该是我们自己的战场,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干了。”
“怎么会与我无干”玄黄轻轻回过头,柔声道。
“我本是妖兽,却在凡人中间长大,魂魄打上了人族之王的烙印,永生不得背叛,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人族兴亡。”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双翼烈烈燃烧着的离火吹得更盛,他与身下密密麻麻的鬼族一起,朝着那横亘在阴阳两界的光明之门飞去,仿佛飞越了千万载流离失所的时光,“生为战士,马革裹尸是我辈最大的荣耀,只盼死后亡魂回归故里,散入山海云间,而非在异族他乡,无人问津地湮灭。”
大门光芒万丈,晃得人看不清前方,温辰擦了擦眼角流下的一行泪水,嗫嚅着道“前辈”
玄黄潇洒一笑“要胜利了,别哭丧着脸,高兴一点。”
说完,他就一头扎进阴与阳的交汇点,刹那间,朱鸟修长的尾羽还沉浸在夜色中,美丽的翎毛却已再次沐浴到人间的阳光,星华流转,明秀绝伦,仿佛新生一般,把希望带给了对面的大地与山川。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不出意外的话,隔日更,另外,其实今天还想再更一下,但是,不一定能写得出来,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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