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娘子出来了”叶长青一转身, 飞扬的眉梢间,诉尽风流态,他快步走上来, 从林母手中接过了“新娘子”。
“娘,我一定会好好对他,不辜负您的期望的。”叶长青入戏特别快,既然答应了要演这个“新郎官”,就一点都不含糊忸怩, 一口一个“娘”叫得比人家亲闺女还顺嘴。
“娘,您先回堂上坐着, 很快长青就带他进去, 如何”
“好, 好,好。”林母笑着抹了把泪, 在阮凌霜的搀扶下入了大堂。
一旁, 温辰正诧异着,忽觉耳边一热, 原来是叶长青在悄悄耳语“小辰, 我们表现得越像夫妻,越恩爱, 老两口就越心满意足,身上的超度符文就越明亮, 懂的吧”
“嗯,懂。”他点点头,然而碍着盖头遮挡,并看不见林母身上所谓的超度符文。
这时,看热闹的宾客们开始起哄了“今天我们新郎官千杯不醉, 这新娘子出来了,不也得陪几杯才是吗”说着,好几个人端着酒盏,一拥而上。
哪有堂还没拜,盖头没掀,一上来就灌新娘子酒的习俗叶长青挑挑眉,望向一丈开外的大弟子秦箫。
秦箫传音入密“师尊,体现你温柔体贴的时候到了放心吧,帮新娘子挡上几回酒,在岳父岳母那的好感绝对蹭蹭地往上飞”
叶长青闻言,忍不住失笑“小子,真有你的,这法子也想得出来。”
今晚的一切,都以让林氏夫妇达成心愿,往生轮回为目的,于是他片刻犹豫都没有,手一伸,挡在了那群意欲调戏新娘子的家伙面前“对不住啊各位,我娘子从小乖顺,饮不得酒,所以敬酒什么的,统统由我来代替好了。”
说完,叶长青接过流水一样递上来的酒盏,头一仰,就空了一杯,不过眨眼功夫,四五杯黄酒已然饮尽,他象征性地亮了一下空空的杯底,笑盈盈的眉眼中带了点微醺的意思。
“好”“有种”“好男人,疼媳妇,有担当”早被安排了台词的一众群演,兴高采烈地鼓起掌来。
温辰拽拽他衣袖,低声道“师尊,差不多行了,做戏而已,不用太当真。”
“什么,怎么能不当真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休要说这些丧气话。”叶长青完全一副不听老婆管教的任性模样,朝旁边那司仪招招手,“来来来,别愣着,该你了”
“遵命”阮凌霜笑靥如花,拿着一条中间红绸带上来,给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端,一本正经地说起吉利话,“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
“吉时到啦,新郎新娘该拜堂啦”
在小院里掀天的掌声中,叶长青稳稳地扶着温辰,往院子中间一盆烈烈燃烧着的火盆走去,一边小心地帮他跨过去,一边道“娘子,过了这盆火,你可就是我家的人了,以后生要同衾,死要同穴,一辈子都不能再分开了,你说是不是”
温辰身子一颤,差点被除晦气的火盆燎着衣服,他定了定神,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演“是夫君说的是,我都听你的。”
“可以啊可以啊,符文又亮了一度”秦箫在厅堂和院子中间来回窜,跟个跳蚤一样,兴奋得不得了,“师尊,你这油嘴滑舌的功夫哪学的,也教教我呗”
“去,好好盯着你的活儿,少操为师的心。”叶长青乜他一眼,端着一副绝世好夫君的模样,四平八稳往正堂走去。
林家老屋空了十年,本是梁木残破,死气沉沉,然而今晚匆匆一整,便崭新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入目间,只见中间北墙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红喜字,两边对联上写着“天上笑看星伴月,人间喜见凤求凰”;下方,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停着两支红烛,林父林母分坐左右,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容光焕发。
一见新人进来,二老就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自家丫头福气好,嫁了这么俊俏的一位姑爷,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个比他更齐整的人儿。
阮凌霜站在司仪的位置,手中摊着长长的一卷喜簿,照本宣科地念过开场白,扬声道“一拜天地”
堂下,叶、温一起跪下,轻轻叩了三首,分别拜过天地、日月和四季后,站起来。
“二拜高堂”
二人再跪,又是同样的三叩首,紧接着
“夫妻对拜”
温辰转过身,如方才一样,一次一次地折下腰去,他目光游移着,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脚下地砖的轮廓,直到,一双又窄又瘦的黑靴撞入眼帘。
温辰心中狂跳。
师尊,他倾慕了几百个日夜的师尊,每每午夜沉眠,一颦一笑都能入他梦中的师尊,就在对面,等着与他共结连理。
剪不乱理还乱的心绪,搅得他昏昏沉沉的,仿佛陷入了一种不知此地何地,亦不知今夕何夕的懵懂状态,待三拜礼成,就要起身时
“啊”
女子出嫁时的凤冠霞帔,衣料层层堆叠繁杂得很,温辰穿惯了干练的弟子服,一时不察,竟被这玩意给摆了一道
慌乱中,他踩住了衣角,整个人失去重心,朝一边歪去,红盖头斜斜地飘摇,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
“娘子,这什么急,在这就忍不住了”叶长青松松地揽着他,为他整了整歪斜了一半的红绸,笑得宠溺,“别急,这人多,不能在这,娘子,你可知道,你一生中最漂亮的样子,只能第一个给我看呢。”
“”温辰脸红到无以复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角落里,秦箫竖了个大拇指“师尊,厉害,我决定了,以后追女孩子,就跟你取经了。”
叶长青没搭理他,长臂一抻,打横给新娘子跑了起来,在周遭不绝于耳的祝福和笑闹中,大步流星地往洞房的方向走去。
他怀里,温辰浑身僵硬,低垂着眼,感觉到阵阵凉风在吹着盖头晃,只好一只手压着,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肩,耳边除了喧嚣之外,就是对方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打得他心旌乱颤。
啪
洞房的门关上,一切吵嚷都被隔绝在了外界,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然而这个时候,秦箫的声音非常煞风景地出现了“快了快了,符文又亮了,师尊,你和小师弟加把劲,赶紧掀盖头,结发,喝合卺酒”
“知道了,别烦我。”叶长青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执起桌上银盘里摆着的喜秤,走到温辰身边,风度翩翩地请示,“娘子,敢问盖头下的花容,小生是否有幸看上一眼”
温辰“”
他知道师尊爱玩儿,但是爱玩儿到这个程度,也是真的没想到,当下就怀着陪他一起玩儿的心态,勾勾唇,轻笑“夫君,请吧。”
喜秤探了过来,下一刻,盖头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