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硕果仅存的一间房, 在三楼尽头拐角的地方,几人上楼的时候,听着栏杆旁两个身穿阴阳两仪服制的天疏宗修士,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诶奇怪了啊,今年咱们少宗主居然没来往年这个时候,他是最积极的呀,提前半个月就在北冥渡订好房间了,碰巧这次还是三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暴风雪季, 他怎么还转性了呢”
“咳咳,师弟你往这边点来, 我听小道消息说啊, 少宗主是闭关, 潜心修炼了”
“啊咱们凌少爷闭关了你逗我呢吧他那么恣肆风流的一个人,居然也会闭关”
“真的真的, 我上次听谢长老跟人说话时提起过的, 说是少宗主这半年来,修炼特别特别特别用功, 茶不思饭不想的, 连青楼妹妹们都不去找了,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据说快要上元婴六阶了”
“嚯好大的排面看来我们天疏宗真要扬眉吐气一把了”
凌韬闭关,和花辞镜主动找人搭话的稀奇程度, 没有什么差别。
秦箫疑惑极了“师尊,那厮是个最爱凑热闹的,有这好事儿他居然不来”
叶长青心中冷笑,呵呵,姓凌的不就是上次被虐得太惨了, 所以才决定埋头苦练的么要不,他能舍得下那五湖四海皆姐妹的姑娘们
他私底下快笑死了,脸上不动声色,剑眉一挑“你问我我问谁,为师又不是凌家的狗腿,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你们先各回各屋吧,我去给你们喻师伯渡点灵再上去。”到二楼楼梯口时,他交代了一句,转身往走廊东边去了。
登、登、登。
屋中,喻清轮的声音传了来“请问是哪位”
“喻师兄,是我,长青,抱歉今天刚到雪原镇,依约来给你渡灵。”
“是叶师弟啊,请进,快请进。”
叶长青轻轻推开门,一入眼便是一副沁人心脾的画面。
青年坐在轮椅上,于大开的窗户旁眺望,房间的视野极佳,窗外正是一望无垠的大雪原,天朗气清,远山连绵,天空颜色湛蓝湛蓝的,压得很低,仿佛近在头顶,灌木丛上覆满冰雪,远处偶有几只雪兔和羚羊穿过,小巧灵动,看起来惬意极了。
角落的衣架上,挂着一只梨花木鸟笼,里面一黄一红两只鹦鹉,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喻清轮穿着先前在镇上买的那件九尾灵狐大氅,他被雪白的狐毛领子衬着,线条更显柔和,病弱多年,却不见半点枯槁之色,泼墨般的长发被高高束起,侧颜轮廓明晰,整个人的气质,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皎皎夜空,孤月清轮。
喻清轮双手扶着轮椅,缓缓转过身来,笑得清浅“对不住,我这个样子,没法去门口迎你,还劳烦你方到雪原镇就赶来照拂我,真是辛苦了。”
叶长青欠了欠身,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笼子里的红鹦鹉倒先开了口“不辛苦不辛苦,千山万水也抵不过对你的思念”
黄鹦鹉紧跟着道“师兄,我回来了,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红鹦鹉“当然是想了。”
黄鹦鹉“想了几个时辰呀”
红鹦鹉“一两个吧。”
黄鹦鹉“啊才那么点啊,我好伤心,我可是一直都在想你呢”
这俩扁毛畜生宛如天降,屋里主客二人登时都呆了,叶长青怔了片刻,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抿唇笑着,没说话。
喻清轮尴尬极了,两颊红透,讪讪道“这,这两只鸟是钰鹤七年前从山下带回来,养在家里的,说是会说话,能陪我解解闷,谁知道它们好的不学,净学些乱七八糟,让叶师弟见笑了。”
叶长青跟着打圆场“哪里哪里,二位师兄情深如许,长青羡慕还羡慕不来,怎么会笑话。”他看了看窗外景致和屋中的暖香灵帐,真心赞道,“杨师兄果真心细如发,把每一处都打理得稳妥周到,确实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喻清轮似乎不太喜欢多谈这些,笑容僵了僵,道“叶师弟,不能耽搁你太长时间,若是渡灵的话,请快点开始吧。”
“明白。”叶长青微一颔首,踏过几步,看着他覆着膝盖的毛毯上,放着一套小巧的针线和兰草,旁边,还有个四四方方的小锦囊。
感受到他的目光,喻清轮会意地解释“你说这个吗呵呵,我底子差,干什么都力不从心,看书练功,总是一会儿就觉得累,后来干脆就不练了,闲来绣绣香囊,每次做刺绣的时候,心都特别静。”
“这样,那倒也不失为个好消遣。”看着那香囊上已经绣了一半的穿云白鹤,叶长青心中有点复杂。
折梅山他这一辈中,喻清轮是继掌门柳明岸之后,头一个登上元婴境的,当年不过寥寥二十一岁,与十八岁的杨玄并称“幽姿双骄”,在各种宗门大比中均拔得头筹,被修真界的长老们视作瑰宝。
传说,当他御一把灵剑“雪鸿”,踏着满山云霞飘然而下的时候,不光是折梅山,连带着其他门派的年轻男女们,一颗春心多多少少都为之萌动过。
那是何等的少年意气,如今,竟像个深闺女子,整日刺绣逗鸟度日,唯有一个承诺相伴终生不离不弃的人,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