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觉得尊严受到了玷污, 大发雷霆或觉得此事太过于荒唐,一笑置之再或者,觉得自己也挺喜欢, 主动表白试试
温辰喂完了猫,正要再过来陪他说会儿话,冷不丁碰上一张杀人于无形的黑脸,脚步忍不住顿了一下“师尊,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吗”
叶长青眯着眼睛,没搭理他, 心里却在暗戳戳地打分。
看人首先看人品, 是否有君子之骨与侠义之气, 这一点么雪月双仙带出来的小孩,怎么可能差满分十分, 看在二老的面上, 给全了吧。
其次,论相貌, 这小子也是上上乘。
叶长青爱酒, 各种美酒劣酒都尝过,深信品人如品酒, 有的浓烈如火,喝一口就上头, 有的寡淡如水,干一坛都无味,而眼前的这个么
当是桂花酿为最宜,入口很清、很润,还稍稍带着那么点甜, 丝毫不扎嗓子,让人心中欢喜。第一杯舒服了,自然就会有二三四五杯,爽口回甘,余韵悠长,让一些自诩酒中仙的人,直到醉了才惊讶,自己怎么会栽在这种清淡的小酒上
前世要不是躲在山里修无情道,那个白衣如雪的温真人,应该是特别招小姑娘喜欢的吧
那么十分的话,给他九分
叶长青挑挑眉,心想一上来这么高,太难有进步空间了,正好这辈子小兔崽子还没长大,姑且给个七分吧。
沙沙沙。
温辰被他看得直发毛“师尊,你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叶长青莞尔一笑“没什么,许久不见,为师看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
撑死分开了半天,就是种个竹笋也不带冒这么快的。
只当他在逗笑,温辰没在意,从对面墙上取了外衣,给他放在身上“都洗干净了,快穿上吧,别受了凉。”
淡青色绣着五瓣梅的袍子,干爽温热,焕然一新,远不是当初血渍污渍一团糟的样子,襟前衣袂好几道大的裂口,也被几串闪着灵光的针脚给缝上了。
“你还会针线活”叶长青咋舌。
“会一点基本的,手边没有针线,用灵流凑合了下。”提起这个,温辰倒是显得很平常,“日常缝缝补补还行,再难了,刺绣什么的就不成了。”
叶长青汗颜,心说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针线的毛儿都没摸过,他倒好,还刺绣。
“小辰,你把自己搞得这么贤惠,是准备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吗”
温辰看他一眼,见怪不怪“这有什么的,小时候在天河山住的时候,偶尔看我娘缝过,有个印象,后来一个人下山流浪,身上也没多少钱,总不能衣服一破就去买新的吧”
他笑了笑“师尊,你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么”
“哦,那,那也是吧”叶长青摸摸鼻子,努力回忆着自己七八岁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好像
“大娘,我爹娘不要我了,您行行好,我两天没吃饭了,好饿啊,外面风好大,好冷,我衣服被街上的恶狗咬破了,快冻死了,呜呜呜呜呜”
“哎呀,看把娃可怜的来来,乖娃别哭,乖娃别哭,先进来,吃口热乎的老头子,去看看咱小孙子的旧衣服,有没有合适的,给他拿几件看看,这谁家造的孽,把这么漂亮的娃儿扔外面就不管了,做爹妈的,管生不管养,真是杀千刀啊”
“大娘,您人这么好,是天上的菩萨下凡吧一定是的,呜呜呜,阿青一辈子都记得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行吧。
叶长青自己也数不清楚,他到底有过多少个再生父母了,当时也是投机取巧,仗着小脸儿长得可爱,一张嘴抹了蜜似的,什么好听说什么,收割了一众大爷大娘的同情心,谁想到,还真能有下辈子呢
早知道换个说辞了。
“哎,忘了,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叶长青一边蒙混,一边暗暗记着,最后,论持家照顾人,九分吧,少这一分是怕这小子骄傲。
他看了看大氅下,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道“那什么,小辰,你先出去,我换下衣服。”
温辰点头“嗯,好了叫我。”
每每经历过动荡,安宁就会显得愈加珍贵。
外边风停雪住,万里无云,小山洞里,火焰静静地燃着,偶尔有几声木柴断裂的噼啪传来,小猫吃饱了,在篝火旁挑了个暖和的地方,窝着睡着了。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严肃的话题,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慵懒而又惬意,气氛和乐极了。
叶长青忽然想起一茬“对了,小辰,你在星盘里到底看到什么了为什么不愿意相信”
方才还言笑甚欢,一提这个,温辰立刻沉默了不少。
“怎么了,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还行吧。”他低着头,双手摆弄着一根树枝,咔嚓一声,给掰断了,“我看到,我在一个很冷很荒凉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很狭隘的小道,你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后来我着急了,追上去拉你,结果”
“什么”
温辰白着脸,微微笑了一下,不乏苦涩“你让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听,你就出手伤了我。”
“啊”叶长青愣住,张了张嘴,“我还打你了”
“嗯。”
“不可能吧,你招我惹我了,我打你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温辰摇摇头,一扬手扔了树枝,“那地方我从来没见过,就记得特别冷,跟这里差不多,四面都是冰。”
“这样啊,怪不得你醒来的时候那么”叶长青及时刹住,没有去回想当时尴尬的一幕,心里却琢磨着,他俩同时进了星盘,可看到的未来却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这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对不同的个人来讲,那个所谓的重要时刻并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发生。
忽然间,他就理解了元子曦曾说过的话了,作为一个普通人,轻易不要沾上谶纬之术,因为不管占卜的结果是好是坏,多多少少,心境都会受到影响。
“好了,别多想了,既然选择了不信,那就不信到底吧”他轻轻拍了拍温辰的手,温声道,“再说,师父疼你还来不及,什么时候舍得打你了”
“是。”温辰稍稍安心了些,垂着眼帘,视线落在他手背上,只觉得线条流畅,骨肉匀停,说不出的好看,心里一热,反手就握了上去。
叶长青手一抖。
“”温辰感觉到了,咬了咬牙,没让他挣脱。
叶长青蹙起眉“小辰,你这是做什么”
“我”温辰不知该怎么说,茫然地看向他,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攥着他的手微微发抖,“师尊,我说是不信,可心里还是害怕,我怕,怕你真的有一天要赶我走,我,我不能”
“什么”
“”少年轻轻阖上眼,身子一颓,枕在了他肩上,“师尊,我不能没有你。”
“”叶长青仿佛被雷劈了。
这,这,这算是什么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少年乌黑的发,心里乱成一片,白瞎了一副天生的伶俐齿“小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没人应。
还好,可能就随口一说,小孩子撒娇吧。
他深深松了一口气,可不等喘匀了,就觉腰上一紧,被对方搂住了。
“师尊”温辰低低地唤着他,声音软软蠕蠕的,听上去,莫名有点委屈。
叶长青推了推他“干什么,多大了还和师父撒娇,羞也不羞”
温辰脸埋在他肩窝里,闷闷地说“师尊,对不起,在星盘上醒来的时候,我撒谎了。”
“”推他的那只手不动了。
温辰继续道“我冒犯了你,可是,我并没有感到多抱歉,反而,还有点窃喜。”
“”
“师尊,我太懦弱了,明明肖想了你那么久,却只有在被心魔魇住的时候,才敢对你”
叶长青一把推开他,冷冷道“逆徒,还记得我是你师尊”
“”温辰跌坐于地,并不敢抬头,肩背崩到了极致,十指扣进冰冷的泥地里,隐隐有血丝渗出。
叶长青道“跪下。”
“是”他应了一声,慌忙跪好,头依然埋得很低很低。
“抬起头来,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