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你都知道了啊。”
柳明岸没有很惊讶,似乎明白,他既然得到了折梅剑法的传承, 自然也就想起了上山之前的事情。
叶长青坐正了,好整以暇等他解释。
柳明岸神色些许复杂,似乎不知道从哪说起,最终无力地说“叶前辈他,也是为了你好。”
“”
叶长青眯着双眼, 喉结涌动,欲言又止了好几回, 才把那些无理取闹的质问咽了回去。
说真的, 他好想像年少时候, 不懂事地大闹一场,问清楚他们凭什么不问问自己的意愿, 一厢情愿地隐瞒。
可是, 到底不一样了。
“他这些年是不是经常会回山上来”
短短一瞬的功夫,叶长青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柳明岸脊背线条如释重负地一松。
“不错, 叶前辈人虽不在你身边, 心里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的,走吧, 去我那里看看,藏着很多与他相关之物。”
一刻钟后, 寻梅殿书房。
柳明岸走到屋子的西北角,挪开立着的一只三条腿小丹炉,默念一段冗长的咒语,很快,在墙壁的隐蔽之处, 浮现一扇灰白色的门。
他当先推门进去,一个面积不大,但却布置得极其典雅的小密室豁然开朗。
“这是”叶长青仰着头环顾四周,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柳明岸徐徐地解释“叶前辈的本意,是此生再也不回折梅山的,但为了安顿好你,他不得不迈出了这一步,偶尔回来的时候,他就住在这里。”
叶长青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缓缓地挪着步子,手指抚过纤尘不染的书桌,目光略过了山水模样的笔架,上面林立着的狼毫,墨色砚台里明艳艳的朱砂,最终,落在了桌角青瓷瓶里,数枝悠然开放的白梅。
“叶前辈钟爱梅花,尤其是白梅,我只要人在山上,每隔一天,都会换上新鲜的花枝。”柳明岸伸手摩挲着那婀娜扭曲的梅枝,道,“这样的话,不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心情都不会太差。”
叶长青俯下身,轻嗅着梅花枝头的暗香,低声问“十八年,天天如此”
“只是换枝花而已,不妨事。”柳明岸说得轻描淡写,语气有些黯然,“从前,叶前辈每个月大约都会回来一次,论剑大会心魔境之事后,人人都说他和北君魂归一处了,我不太信邪,还是日日打理这间暗室,盼着他什么时候能再出现,可是”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需要再说下去。
叶长青拿起手边离得最近的一本书,刚翻了两眼,就惊道“这不是我之前在看的吗一本百年前江北散修留下来的剑谱。”
“是吗”温辰跟随而来,好奇地凑过来。
确实如此。
柳明岸温然一笑“你小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自学成才的半吊子剑修,你不光有师父,你的师父,还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叶长青一咬牙,手指攥紧了那本薄薄的书,去林立于墙边的书架上翻找,果然,上边的每一本,都是他曾经学习过的。
“凝冰心法,流火神符,海潮剑,风华剑”
“这个是十一岁练的,这个是十三岁练的,这个是十五岁,十八岁”
盯着纸面上熟悉的内容,熟悉的字迹,叶长青咽喉紧到发疼。
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怀疑过,少年时那些莫名其妙,正好就在自己想要的时候,出现在折雪殿藏书廊一角的书,会是有人特意放上去的。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运气够好,遇到了一位心意相通的前辈高人,在人生同样的时间,做着几乎相同的事情。
柳明岸从旁边取下一本,拂了拂封面上的薄灰,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一页“是这样的,我之前问过叶前辈,何苦每一本书都亲自誊写,亲自批注,用现有的不行吗”
“叶前辈当时就坐在书桌旁,执笔抄着一本只有入门弟子才需要学的简单剑谱,低着头,没有回答。”
“快一刻钟功夫过去了,我以为,他大概不会回答了,忽然,他手里的笔一停,轻声说,我已经负过一人,不想再负第二个了。”
柳明岸指尖触着那一排排清秀的小楷,回忆道“他是前辈,我是晚辈,我不好问得太多,每次都点到为止。起初,我不太懂他到底执着些什么,后来渐渐地才明白,北君怀玉,是他心头一块永远都好不了的伤。”
“所以,义父他是在试着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