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殿正殿, 灯火通明。
烽火四门,除了流花谷主,其余三大掌门都在场, 柳明岸神色难看,坐在靠右的首席欲言又止;凌风陌在他对面,枯瘦的脸上无甚表情,作壁上观;最可怕的,当属大殿尽头端坐着的云衍, 浑身凛然的剑气几乎要蓬勃而发。
叶长青宿醉方醒,被人按着跪在阶下, 头疼得像要裂开, 他闭着眼, 镇定地烽火令主问话。
“一个时辰前,离开昆仑山不久的流花谷一行人遭遇魔道偷袭, 谷主陆放殉道, 叶长青,你可知情”
什么
叶长青蓦地睁开眼, 直勾勾地盯着上首的人, 惊问“陆谷主死了”
他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惹得殿内几名流花谷弟子怒发冲冠, 偃甲齿轮滑动声咔咔作响,就要上来与他拼命。
“退下。”云衍一拍扶手, 化神灵压荡过去,拦住了他们,转而道,“叶长青,你利用身份之便, 潜入陆谷主房中,假意提亲,实则用纳川之术袭击了他,还威逼恐吓,撬走了由流花谷封存的那块烽火令,事实在前,你怎么会不知道”
叶长青眉头一蹙“云真人,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整个晚上都”
原本想说,自己一整个晚上都在昆仑山,可话到一半才想来,并非如此他分明就是和温辰在不知道哪里的山洞里共赴云雨,快卯时了才姗姗回迟。
这理由怎么往出说
见他语塞,云衍神色愈厉“来人,把陆姑娘带上来。”
很快,陆苒苒被人搀着,从后殿出来了,身上血迹斑斑,伤口纵横,及腰的长发被燎没了一大截,盖住了一边姣美的脸庞。
不过一夜,她就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不单是容貌,还有身上那股无忧无虑的青春气,一齐葬送在了昨夜。
叶长青睁大了眼“陆姑娘你”
“叶大哥。”陆苒苒打断了他,抬头的刹那,模样是失魂落魄的,可眼眸,却仿佛滴着血,“那个魔修说了,抢夺烽火令,害死我爹爹的魔道奸细就是你”
“你胡说”温辰忍无可忍,直接拔剑,“寒宵”瘆人的霜雪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封冻了整个河洛殿。
“陆姑娘,我理解陆谷主殉道你悲痛欲绝,可求求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师尊一晚上都和我在一起,一刻都没分开,他是不是奸细,我最清楚不过”
陆苒苒阴沉地看着他,麻木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忽然,神经质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被她笑懵了,连同云衍在内。
“陆姑娘,你怎么了,有话就说,云某会给你主持公道。”
陆苒苒却当没听着,只是看着地上跪着的叶长青,还有拔剑守在他身前的温辰,惨笑“是啊,你们当然在一起了,一刻都没有分开,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好傻,还想着要来亲自问你”
这是
众人茫然不解,又心惊肉跳,生怕这丫头已经被今晚的事刺激疯了,在这胡言乱语。
唯独折梅山三人,脸上齐齐变色。
“叶大哥,你紧张了,看来是真的。”陆苒苒笑得很疲惫,抬起手,把脸埋进掌心,瓮瓮的说话声从指缝中漏出,“没事,不用怕,我不会说的,爹爹从小就教我,喜欢一个人,不是占有,是克制,能让他幸福,才是真正的喜欢,叶大哥,我在绍兴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过去的几年中,甚至无数次幻想过成为你的妻子当然了,不论最后陪伴你的人是谁,如果你觉得开心,快乐,那我是再满足不过的了”
她好像神志不大清醒,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刚才还在控诉杀父仇人,现下又开始儿女情长,听得人云里雾里,分不清哪句才是真的。
就在审问陷入僵局时,陆苒苒忽然一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只墨色的珠子,双膝跪地,献给云衍,铿锵道“云真人,这就是那魔修给我的信物,他说叶长青是不是奸细,用这个一试便知。”
诸人悚然一惊,都注意到她的称呼变了,不是亲昵的叶大哥,而是冰冷的直呼其名。
云衍轻一颔首,对旁边的青年道“云逸,你上去试试。”
“是。”
云逸走下台阶,小心接过陆苒苒手中的魔石,又从容不迫地走到叶长青面前,俯下身,低低地问了一句“叶公子,事已至此,就容我试一下”
他姿态不高,话音里,听得出明显的担忧和尊重。
叶长青笑笑,坦然道“云师兄不必拘谨,来吧,尽管试。”
“师尊”温辰忧心如焚。
“把你的剑收回去。”叶长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等了片刻,不悦,“要我说几次”
“”温辰神色一黯,默默收了剑。
锵,锋刃入鞘的声音不大,但却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入了殿上每一个人的神经。
散发着丝丝魔气的珠子递到身边,叶长青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双膝落地,跪得笔直坦荡,只是刚经历过激烈情事的身体,稍稍有些吃不消。
一盏茶后,河洛殿内的气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