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苏杭城是个纸醉金迷的靡靡之城, 那么距离苏杭城不远的清河镇,也是带着江南水乡迷离烟雨的迷你苏杭。
与苏杭城的大雨纷纷不同,清河镇的烟雨飘渺更有了朦胧优雅的气质, 这里是是苏杭城陆上交通要道的重镇, 自然也有着重兵把守。
然而苏杭城的紧张局势似乎并没有传到这里, 街上的商户一如既往地叫卖, 只是茶馆或者是路上,多了人们带着紧张的讨论声,以及迅速飞涨的物价显示着社会的变化。
小花一直觉得, 住在隔壁那个破破烂烂的屋子里的男人, 好好看, 也好可怜。
每当她想要去瞧上一眼时,阿娘总是紧张地拉走她。
“走走走,干什么老往这里跑,里面的男人得了脏病, 不要靠近”
小花虽然年幼, 但是也知道脏病是什么, 毕竟她爹就是这么没的,死在了琉金画舫上姑娘的床上,也是身上不干净。
但是小花不觉得男人身上是得了脏病,因为得了脏病的男人, 身上溃烂,总是带着一股恶臭般的异味,面容也蜡黄憔悴。
然而男人并不是,他俊美高大,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自持的冷漠,就算是脸色异常苍白, 都仍然能挺直背脊。
男人还会医术,小花更觉得他不是坏人了,因为他还帮助过她。
男人一个月前刚来的时候,小花就很感兴趣了。她是一个很大胆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于是天天跑去男人的院落看他,毕竟在这个小镇的这么个满是地痞流氓的小巷子,忽然多了这么个好看的男人,真是难得。
她虽然小,但是也知道看好看的人,心情都好。
男人很冷漠,小花形容不出来,并不是那种冰山般的冰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世间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的漠然。
小花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人活着,却好像要死了。
男人一开始见到她,并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看着这个小小的院落,最终缓步走了进去。
小花眨了眨眼,也跟着男人走进了院落,这种行为很危险,但是小花莫名觉得,面前的男人一定不会伤害他。
“你鼻梁好高哦。”小花跟他搭话。
男人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面色有着不寻常的苍白,但是却仍然行动自如,后来小花才知道,他脸色苍白,是因为体内无时无刻都在疼痛,仿佛身体被割裂,这种疼痛寻常人是无法忍受的,他以前会觉得生不如死,但现在又觉得,疼痛才能让他感觉仍然活在世间。
后来小花天天在他的院落报道。
男人不是望着院落里的树在发呆,就是坐在石桌前看着什么小纸条,偶尔桌上摆着瓶瓶罐罐,唯一不变的,就是男人身上越来越浓厚的药香。
小花个子很矮,她爬上石墩,望着他。
“感觉你对我们镇好熟哦。”她伸头看了看桌上的各类药草,指了指,“这个特别难找,在西北小树林的深处,我当初在里面找了一天,还迷了路,最后是阿娘把我给揪回来了。”
男人似乎顿了顿,这么多天,终于将视线放在了她身上,似乎是忍了忍,才没有恶言相向。毕竟后来小花才知道,这个俊美的男人,脾气可不怎么好。
“以后别来了。”
小花就当没听见,对方又没有驱逐她,她也不怕。
结果话不能乱说,小花第二天就被狗咬了,腿上好大一口子,她呜哇呜哇地哭,还很怕告诉阿娘,就跑到院子里。
当时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伤口,还有她呜哇呜哇哭的丑样子,沉默了许久,还是站起身来,拿出了什么,敷在了她的伤口上,不但血止了,伤口也不疼了。
男人盯着她的模样好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给她丢了一瓶满是药丸子的药瓶,那个药瓶瓷白透亮,好得让小花眼睛都直了。
“回去一日三次,两日即可。”男人语气仍然是十分冷漠,但是小花知道,对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情。
不过后来小花才觉得是自己天真了,南宫凌风这样的人,做事仅凭兴趣,当他对一个人感兴趣时便总是处处伪装,将所有好的东西捧在对方面前,想要看尽对方所有的神情,而当他对一个人不敢兴趣了,就算对方死在他面前,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样的人,却是被一个他曾经觉得无趣至极的女人牵动着心神,当对方展现出对他不敢兴趣的模样时,他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伤人。
不过他不后悔便是了。
小花见到了男人最狼狈的时候。
当小花再一次熟门熟路地钻狗洞进了男人的院子,发现男人屋子门打开,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满头冷汗地蜷缩在角落,身上满是血痕,俊美的脸庞上满是痛苦,就好像在受到什么巨大的折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