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微原本没打算造访安国公府。
三天前,时缨回绝了她“老地方见”的邀请,她以为好友今日不会再赴约。
但她却在到场的宾客中看到了时绮,跟着安国公长子时维及其妻杨氏,神情颇显局促。她过去寒暄,问起时缨,时维说她感染风寒在家休息,时绮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得到开口的机会。
曲明微与时缨相识多年,耳闻目睹,也算了解她这妹妹的脾性,时绮不善隐藏情绪,好恶都写在脸上,如果时缨确实患病、时维没有弄虚作假,时绮定不会露出一副反感至极的表情。
她隐约猜到时缨又被安国公关了禁闭,担心之余,连忙策马赶来查看情况。
这个时辰,时文柏还在官署,林氏也有事未归,时缨对管家交待几句,便带着青榆出了门。她并非不信任丹桂,而是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将来东窗事发,丹桂也受到牵连。
曲明微将马匹交给随行的家仆,与她一同登上马车。
车驾驶离安国公府,时缨感激道“明微,今日多谢你了,若不然,我怕是要等千秋节才能重获自由。”
“不客气。”曲明微笑了笑,没有询问她为何被禁足。安国公惩罚时缨的理由千奇百怪,她既无法理解,又不能当面非议好友的父亲,旧事重提只会让时缨伤心,还把自己气个半死。
她岔开话题“阿鸾,这次你不上场,我们可以在旁边观看,或者回屋里陪我阿娘聊天。”
时缨却轻声道“我上。”
复而揶揄“你专门跑这一趟把我捞出来,我当然要投桃报李。请转告令兄让他放心,有我坐镇,今天我们赢定了。”
她胸有成竹,眼底浮上些许得意,与平时内敛而自谦的模样判若两人。
曲明微怔了怔,见她神情坚定不似说笑,顿时面露喜色。
英国公府位于胜业坊,与安国公府紧邻。没多久,马车缓缓停靠,曲明微掀开帘子,撩起衣摆安稳落地,正待回头招呼时缨,却突然愣住。
时缨下了车,见好友神色古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由怔了怔。
荣昌王世子站在不远处,应是刚到,英国公府的仆从正毕恭毕敬地接过他手上的缰绳。
他旁边一袭玄色窄袖袍的年轻郎君似曾相识,身形修长、肩背挺拔,犹如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丝毫没有被风姿倜傥的荣昌王世子衬得黯然失色。
她却无端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下一瞬,对方转身望来,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竟是浴佛节在河边遇到的人。
当日她撒谎没看清他的长相,是怕母亲怀疑她与对方有非分之举,实际上他的外表过于出众,只消一眼,便不受控制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更不必说他与寻常权贵子弟截然不同的气场,犹如青锋出鞘,淬着雪亮寒芒。
他和荣昌王世子一同出现,那么
她的胸口轻微起伏,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如果没有猜错,自己只怕要惹上麻烦了。
今上没有同胞兄弟,荣昌王作为他的堂亲,是嫡系亲王之下身份最为尊贵者,但他抱恙多年、一直闭门静养,王妃又早早过世,王府的大小事宜皆由世子做主。
荣昌王世子是京中出了名的富贵闲人,他性情随和,逢人便带三分笑,但又很少与谁走得太近。
能让他一反常态的,应当只有儿时在猎场救过他性命的岐王。
这事是卫王无意间提及,因她有通过旁人只言片语提取信息的习惯,就暗自记了下来。
岐王回京,荣昌王世子与他重拾旧谊,实属情理之中。
可她万没想到,那天撞翻自己河灯的居然是他。
难怪父亲大发雷霆、母亲话里有话。
未来的卫王妃与岐王往来甚密,一旦传开,定会成为全京城的谈资。
但眼下,她无法对两人视而不见,定了定神,和曲明微过去问安。
荣昌王世子含笑点头,主动为她们介绍道“这位是岐王殿下。”
时缨垂首行礼,表面不露声色,仿佛只是初次与他相见。
“免礼。”岐王发话,语气平淡,让她稍许放下心来。
她存着一线希望,那晚她戴着帷帽,并没有被他看到真容。
但愿他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她了。
时缨八风不动,曲明微却有些惊讶,她兄长曲五郎出于礼节给岐王送了请帖,但未曾想过对方会应邀。
毕竟他离京多年,与英国公府并不相熟,而且或许他和卫王一样,对欣赏击鞠比赛兴趣缺缺。
谁知他竟然来了,还是和
她深吸口气,想到要应付此人,只觉头大不已。
“曲娘子无需多心,”荣昌王世子笑意盈盈道,“近些天我前思后想,既然你不喜这桩婚事,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会劝说令尊,请他另择佳婿,往后你遇上我,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曲明微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按捺喜悦,由衷道“多谢世子,愿您早日觅得良配。”
荣昌王世子欣然接受了她的祝福,转而对慕濯道“殿下,这位便是英国公府的曲娘子、东道主曲五郎的阿妹。另一位是”
“安国公府的时三娘。”慕濯顿了顿,“时娘子,你我之前见过。”
荣昌王世子“”
您至少演一下吧
他好不容易消化掉“岐王属意时三娘、打算娶她为妻”的事实,还认真思考过他成功的可能性,现在却提心吊胆,唯恐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