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中断,那人被抬下去,不多时,英国公府的大夫出来禀报,此人性命无虞,但因受了内伤,怕是要卧床休养至少个月。
曲五郎闻言如释重负,吩咐仆从好生照看,等待他转醒。
那是位郡王世子,与之前坠马的侯府公子关系亲近,两人年纪不大,却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今日不请自来,还执意要上阵,他不好公然逐客,便听之任之。
谁知他们压根没想好好打比赛,一个走歪门邪道故意犯规,另一个干脆下死手。
两人先后挂彩,完全是咎由自取。
只要没闹出命案,他倒不怕对方报复,击鞠本就有风险,而且在场宾客都能作证,他们半点不占理,尤其刚才,若非岐王及时出手,时三娘或许已经
回想那一幕,曲五郎心有余悸,不由看向时缨。
她是明微的至交,与他也算从小玩到大,在他心目中和亲生妹妹无差。
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他定会自责不已。
时缨却比他淡定得多,顾不得刚刚死里逃生,还惦记着能否继续打完这一场。
双方进球数都不够八个,若有人愿意替补,按说比赛应当进行下去。
最后一次击鞠,她不想草草收尾。
而且岐王确是千载难逢的对手,方才的缠斗让她感到酣畅淋漓,只觉意犹未尽。
她没有回屋去找曲夫人和曲明微,便是知道一旦走出校场,就算彻底结束了。
曲五郎正待出声询问,时缨深吸口气,打定主意般指了指自己,又低头看向手里的月杖。
她不能说话,但曲五郎已然明白她的心思,稍事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走向慕濯。
他也没有尽兴,谁知道下次请到岐王会是何时。
慕濯站在不远处,与匆忙跑下来的荣昌王世子交谈,目光却三番五次飘向时缨。
只见曲五郎望着她,眉目间的担忧之色不加掩藏,她对他比划了些什么,曲五郎略作迟疑,点头应下,旋即,两人一前一后朝他走来。
“殿下。”曲五郎恭敬行礼,由衷道,“多谢您救命之恩。”
时缨低眉敛目,做了同样的动作。
“曲公子无需谢我。”慕濯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云淡风轻道,“技不如人便痛下杀手,我看不过眼,给他点教训尝尝而已。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人既是我伤的,绝不会连累到你和令尊。”
他并未将区区一个郡王世子放在心上,也不在意对方是否会从别处寻仇。
那人胆敢暗算时缨,实属罪有应得,他顾及英国公府,不想给他们招致麻烦,才收敛力道,只让那人受点内伤、没有命丧黄泉。
曲五郎却道“殿下何出此言,您救了在下鄙府的人一命,在下又岂能忘恩负义,让您独自承担追责。”
顿了顿“殿下技艺超群,曲某颇为欣赏,比赛尚未结束,不知殿下是否有意继续”
慕濯却答非所问“曲公子宽厚待下,与这位全然不似主仆。”
曲五郎一愣,只怕他心生怀疑、导致时缨的身份曝光,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哈哈道“他有旁人难以企及之才,在下喜欢得紧,待他自然不同。”
说罢,不知是否错觉,岐王的脸色似乎冷了几分,视线落在他手上,带着些许莫名的寒意。
曲五郎满头雾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某些荒唐的传闻,顿时触电般缩回手。
岐王该不会是反感龙阳之好,误以为他跟时三娘“断袖”吧可拍肩膀又不是什么过火的动作,何至于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他有心找补,干笑道“都是男人嘛,如此也不稀奇。”
话一出口,便直觉似乎大不大对劲,目之所及,岐王的神情愈发难看。
得,好像越描越黑了。
慕濯转身去往校场“月杖已断,劳烦曲公子重新为我寻一根来。”
语气冷漠,显然不想再就此问题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