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晋江独家发表(1 / 2)

岐王妃在驿站中毒的消息传开,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岐王妃毁了卫王的名声,故而淑妃伺机报仇,安国公夫人爱女心切, 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席饯行宴, 便独自前往驿站为女儿送行, 结果正好撞见女儿毒发。她气得大闹了一场, 随后有意无意地将事情泄露出去, 让淑妃成为众矢之的。

但也有人觉得, 淑妃堂而皇之地送一坛毒酒给岐王妃,此举并不高明, 如果她当真殒命, 以岐王的脾性, 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安国公夫妇既已不认这个女儿, 又何必惺惺作态荣昌王寿宴那天,他们同样颜面尽失,有充分的理由记恨反戈一击的岐王妃和背信弃义的淑妃母子。或许安国公夫人才是幕后黑手,为了洗清自己故意嫁祸淑妃, 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更有甚者猜测到卫王头上, 因他与岐王妃反目,新仇旧恨叠加, 难保不会起杀心, 淑妃和安国公夫人纯属运气不佳, 碰巧赶在一处,无辜替他背了黑锅。

至于他是派人在饯行宴动手,还是在队伍中安插眼线、偷偷下毒,便不得而知了。

人们聊得津津有味,处于话题中心的却苦不堪言。

林氏禁足在家, 被时文柏骂得狗血淋头;淑妃面对皇帝的疑问,用一句“妾若想杀阿鸾,她还活的成吗”应付过去,让皇帝坚信是安国公府弄巧成拙,林氏原本奉时文柏之命去灭口,却妇人之仁没有下够剂量,导致时缨死里逃生,然而宫外的流言蜚语却甚嚣尘上,直说淑妃心思歹毒。

卫王更是哑巴吃黄连,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按照母亲的计划,时缨就算后知后觉地发现桂花酒里的端倪,也只能忍气吞声,她总不能半途折回来告御状,何况那酒还是慕潇和时四娘亲手给她的,她又怎敢保证他们没有暗做手脚

思及荣昌王世子夫妇,他的心情稍许缓和,看来两人是诚心实意投靠,没有将酒开封查验。

也是,时四娘从小被时缨遮掩光芒,与这个姐姐的关系能好到哪去现在时缨落难凤凰不如鸡,易地而处,他若是时四娘,肯定巴不得时缨永远无法翻身,又怎会当滥好人,给她通风报信

一想到时缨已经喝下绝嗣药,他终于出了口恶气,她费尽心机想让他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帝执意要保他,还暗示他等到解决完孟家的事,就正式册立他为太子,为他举办婚礼。

是以他不得不顶着风言风语来上朝,尽可能地挽回自己在众臣心目中的形象。

只要做到勤政爱民,他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豢养外室算什么别说皇帝都是三宫六院,就满朝文武官员,家里没有三妻四妾的实属凤毛麟角。

分清是非轻重,卫王在朝政上更加卖力,皇帝有心帮他造势,顺水推舟给他安排了不少任务。

六月初三,卫王到京兆府办事。

他打着如意算盘,以秘密调查孟大郎的罪名为由,借机拉拢与孟家不和的京兆尹,若能与他搭上关系,也好问清自己当时是将什么物品落在了通济坊,导致弯弯的存在暴露。

反正孟家正闭门躲避风头,不会知道他“出卖”他们,再说了,孟家的荣辱皆系于他,牺牲一个孟大郎,换得他全身而退,对他们何尝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进门落座,刚与京兆尹客套两句,突然有小吏来报,外头有百姓击鼓鸣冤,请求贵人做主。

那两人是一对母子,自称杭州人,原本靠种地为生,看儿子在读书上有些天分,便节衣缩食送他进学堂,希望他将来能够金榜题名。

孰料两年前,儿子进城赶考的时候被骗到赌场,被迫欠下巨额钱款,紧接着,那些歹人便上门讨债,不由分说将他们的家底洗劫一空,还打死父亲、重伤母亲、拖走了他们年幼的女儿。

当地官官相护,平民百姓诉求无门,母子二人只得沿路乞讨,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伸冤。

京兆尹最近忙着核查孟大郎在京中的私产,对他的斑斑劣迹了如指掌,闻言不由联想到一处,立即下令将人带来。

卫王却有些犯嘀咕,觉着事情未免过于凑巧。五月十二孟大郎东窗事发,距今刚刚二十天,皇帝将他论罪之后,派去各地搜集证据的官员还在路上,这两人恰在此时出现,若说他们没有受人指使,身无分文走到长安简直是奇迹,可若说他们背后另有其人,那么这事就复杂了。

从杭州到京城,就算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地赶路,大概也要一个月,也就是说他们早在五月十二之前已经动身,只等着充当证人,坐实孟家的罪名。

不成,回头必须要对他们严加拷问,将藏在暗处的主谋拖出来。

出神之际,方才的小吏去而复返,随行的却有三人。一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母子,母亲似乎是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儿子身形单薄,乍看好像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有

卫王蓦然愣住,没想到竟会是时绾。

她穿得光鲜亮丽,与两人如同云泥之差,却不顾他们身上脏污,帮忙搀扶着行走困难的女人。

看到卫王和京兆尹,母子二人顿时扑通跪下,时绾表明身份,规规矩矩见礼,复而解释道“我乘车去集市,途经此地,听闻有人敲响鸣冤鼓,出于好奇看了一眼,谁知竟是”

她深吸口气,声线微微颤抖“竟是我的养母和养兄。”

京兆尹与安国公府往来不算多,但却知道最近发生之事,据说这位时娘子也是被孟大郎强抢民女的受害者,如今收养她的人家找上门,言辞印证了孟家走狗的恶行,实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绾请求道“他们为了给我和养父讨回公道,不远千里进京,途中还差点被歹人追上,求您帮帮他们,我怕”

她小心翼翼地望了卫王一眼,鼓起勇气道“我怕孟家会杀人灭口。”

卫王“”

她分明已经失去记忆,但他总觉得“杀人灭口”四个字意有所指。

京兆尹道“本官会妥善安置他们,立时进宫向陛下禀报。时娘子放心,本官保他们性命无虞,那些宵小之徒绝无可能在我京兆府杀人灭口。”

时绾再三道谢,与形容憔悴的养母和养兄相拥而泣。

京兆尹要去面圣,卫王只好起身告辞。

他白来一趟,讨了个没趣,既未得到有用的信息,也无法逼问这两人背后是谁,一时间被气了个半死,怀疑时绾专门跟他过不去。

但他唯有忍耐。

他还要利用她对付时文柏,这次可绝不能重蹈覆辙。

傍晚时分,时绾回到安国公府,立刻被传去正院。

时文柏听说了京兆府的事,看着她懵懂的眼眸,语重心长道“弯弯,孟仆射早年于我有恩,如今孟家遭难,安国公府无力帮助,但又岂能落井下石你不懂其中关窍也无妨,往后长个心眼,少掺和这些事,免得惹祸上身。”

“阿爹恕罪,都是女儿的错。”时绾登时泫然欲泣,“我我看到养母和养兄,一时激动,没有想太多,就阿爹,他们也于我有恩,当年若非他们,我早就没命了。”

她一哭,时文柏头大如斗,连忙道“知恩图报是好事,但可以换个更聪明的方法,下次再有同样的事情,你告诉阿爹,让阿爹替你解决。”

这女儿温顺乖巧,对他和林氏言听计从,未曾有过半句顶撞,只是太柔弱了些,一言不合就掉眼泪,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他着实不忍对她发火。

时绾心想,交给你解决,焉知你不会把他们送给孟家邀功。

表面却千恩万谢“女儿遵命。我就知道,阿爹待我最好。”

时文柏彻底没了脾气,挥挥手叫她下去。

时绾离开正院,心情尚好,就想着到后花园里散散步。

行至园中,隐约听到一阵争吵,走近才发现是庶出的时二郎,另一人有些面生,身旁的婢女低声提醒道“三娘子,那位是大少爷。”

时绾看到那人胳膊吊在胸前,似是骨折未愈,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被姐姐一顿胖揍的时维。

这些天时维闭门养伤,她一直没有见过他,反倒把庶弟庶妹们认得一清二楚。

她过去一问,才知是时二郎先来一步,占据了园中的亭子,时维也想进亭子里小坐片刻,觉着他碍眼,就搬出嫡兄的架子要赶他走,但时二郎寸土不让,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时绾了然。

如今时维仕途断绝,杨家又推三阻四,搬出五花八门的借口,拒不交还他和杨九娘的儿子,于是时二郎愈发得到时文柏的关照,个中意思不言自明。

加之林氏受罚,中馈暂且落在时二郎的母亲孙姨娘手里,他们母子近来几乎要横着走。

下人们心惊胆战,正打算去向老爷求助,时绾制止了他们,上前劝架道“都是自己人,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阿兄和阿弟不妨卖我几分薄面,我们一同坐在这亭子里喝杯茶可好”

时二郎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悻悻作罢,时维却不依不饶“不过是个庶出的,还妄想骑在我头上谁跟他是一家人赶紧滚蛋,莫脏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