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虽大,右谷蠡王却感到了走投无路,只呆呆看着碧绿的孔雀河水。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的斥候逮到了两个会说匈奴话的龟兹人。
几个龟兹人并非自愿来跑这趟活的,生怕为匈奴人所杀,嚷嚷道:“吾等家眷在它干城被扣为人质,不得已跟随汉使任谒者行动,为其传讯。”
又是任弘!看来自己“约降”之事,也是任弘故意派人泄露给伊吾王、蒲阴王的。
右谷蠡王怒火中烧,本欲杀了泄愤,但仔细想想,还是让人将他们带到跟前。
两名龟兹人,一共给右谷蠡王带来了任弘的三句话。
“汉使问,右谷蠡王是否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了?”
右谷蠡王脸颊微微抽搐,废话,他能有今日下场,还不是被姓任的所害!
“若是,任谒者愿意为右谷蠡王,提供一条绕开右贤王,回到右谷蠡王庭召集旧部的活路!”
听到这,右谷蠡王微微一愣。
“任谒者最后一句话是,若右谷蠡王愿意谈,大门随时敞开。”
“但会面的地点,得由他来定!”
……
五月十六日,巍峨的库鲁克塔格山南麓靠西,山国附近的巨大隘口。
“事情就是这样。”
醍醐阿达被绳索缚着,头重重叩在地上,前几天的冲突中,他是自愿放弃抵抗的,与其让事情越来越复杂,还不如让伊吾王将他送到右贤王处,说个明白。
在他面前的,是端坐在一张虎皮上的年轻匈奴贵族,二十出头的年纪,头上编发,戴着金色鹿角冠,镶嵌着绿松石与宝石,这是右贤王的标志。
右贤王屠耆堂的模样,在匈奴人里算是十分英俊的,为此没少受贵妇人们喜爱。
他静静听完醍醐阿达的禀报后笑道:“按照你的说法,右谷蠡王本无背叛之心,完全是因为汉使任弘的一封信,让伊吾王、蒲阴王对其产生了怀疑?”
“正是如此!”
“可这与伊吾王、蒲阴王上报的全然相反啊。”
右贤王拿出了那封汉使所写的帛书,在吸纳许多降胡汉人加入王庭后,他已经初通汉字:“这上面说,日逐王与右谷蠡王欲投降汉人,汉天子甚至已经许给了右谷蠡王一个‘西单於’的名号。”
醍醐阿达连连稽首:“绝无此事!右谷蠡王是一时糊涂,而日逐王,更是对大单於和右贤王十分忠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右地在西域的统治。”
“若要怪,就怪阿达,皆是因为我的愚蠢,皆是因为我那一夜受惊奔逃,才让伊吾王产生误会,让汉使有机可乘,请右贤王杀了我!”
“我知道这信上所说,几乎没一句是真话。”右贤王却笑了:“我王庭的汉人谋士们,已为我挨句分析,多是不实之言,可惜伊吾王对右谷蠡王成见太深,不愿听吴宗年劝解,酿成了今日局面。”
醍醐阿达顿时大喜:“右贤王英明,还来得及,请让我回去劝右谷蠡王……”
但右贤王却没搭理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醍醐阿达,你犯蠢太多次,本该死上十回,但念在你对胡忠诚,只撤去你僮仆都尉的职务,回到帐落里,从普通的甲骑从头做起吧!”
而等右贤王出了营帐后,吴宗年等人已等待外头,紧随其后,吴宗年小心地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大王不欲召回右谷蠡王?”
右贤王却满脸的无所谓:“右谷蠡王?就随他去吧!”
“他去降乌孙也好,降大汉也好,不过才区区千余部众。这点损失,与为右部割去一颗毒瘤,为大单於除去一个心腹隐患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吴宗年微微一愣,这倒是他没料到的,难道说,右贤王真有借此机会,除去右谷蠡王的打算?
“顺势而为罢了。”
右贤王哈哈笑道:“九年前,我兄长被立为大单於时,右谷蠡王,我的叔父他不服,一度妄图反叛,侥幸未死,非但不加悔改,更年年缺席龙城之会,让大单於脸上无光。”
“我作为大单於幼弟,来到右地为王,右谷蠡王轻视我年少,常有不服之色。他拉拢日逐王,欲与我分庭亢礼,其部众男女老幼加起来四五万人,想除掉可不容易,若是逼急了,又怕他投靠乌孙,我只能忍着。”
“而如今,少了右谷蠡王后,右地比过去更加稳固了。大单於无子,一时半会没法派新的右谷蠡王来,天山以北的广袤牧场,只能交给我来打理,平白添了上万户部众。”
“所以,我还得感谢那位叫任弘的汉使,略施小计,便为我除去了一个大敌。”
“对了。”
右贤王忽然回头看着吴宗年,冷笑道:“吴先生,我听说那任弘来自傅介子使团,与你是旧相识,这离间计里,是否也有你一份功劳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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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