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坐着步辇上来的,却见他身材偏瘦,冠旒冕,衣裳玄上纁下,乘舆备文,日月星辰十二章点缀其上,亦是隆重的礼服。
“拜!”
任弘与群臣都随着大行的呼喊下拜,但目光已瞥见了这位皇帝的容貌:才十八九岁年纪,唇上无须,但面色却显现出有些病态的潮红,即便抹过点粉也遮掩不住,下了辇后,走路都有些有气无力。
看来这位少年天子的身体,不大好啊。
任弘知道,刘弗陵为孝武的小儿子,母亲赵婕妤,号“钩弋夫人”,在李夫人死后汉武帝痛失所爱的日子里,以“奇女子气”得宠。
而这位钩弋夫人最独特的一点在於,她整整怀了14个月,才生下了皇子刘弗陵。
这被汉武帝视为“祥瑞”,十分高兴地下诏:“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
公开说小儿子是“尧”,刘彻几个意思?让皇后、太子如何自处?这件事对卫皇后和卫太子刺激应是极大的,日夜惶恐被废,父子夫妻之间再无信任,也是招致巫蛊的一个导火索。
而等到卫太子败亡后,因为李广利叛逃匈奴,昌邑王刘髀也失去了对帝位的角逐机会,且很快就病死了。
剩下的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本就不受汉武帝待见,认为他们行为骄慢,绝非帝选。
於是小儿子刘弗陵就这样成了太子,被当做“成王”托付给了汉武帝精挑细选的“周公”霍光。
这十多年汉朝的内政外交,证明汉武帝眼光还是十分不错的,大将军霍光除了权力心较重,喜欢任人唯亲外,确实兢兢业业,将天下治得井井有条,却又没有一味偏向保守与文治。
不过在任弘看来,若非那钩弋夫人在怀孕时间上作了伪,玩了狗血的假怀孕,那就意味着:刘弗陵是个不正常的晚产儿。
任弘听过一个说法,晚产儿常常聪明,得病几率却更高。
虽然外面经常流传着刘弗陵早慧聪明,当年在上官桀、燕王谋反时慧眼识奸,明辨是非是故事。
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能长命的啊,虽已冠礼,却经常缺席常朝,直到遇上分土大事,不得不来时才露面,难怪必须委政於霍光,大权旁落也是无奈。
咳,还有件事,当年燕王刘旦谋反时,还散播说,刘弗陵其实是霍光跟钩弋夫人通奸生下的儿子呢!
不过看刘弗陵比自己还高一点的身材,以及老刘家标配的长颈高鼻,谣言,这一定是谣言!
刘弗陵不知道这位新鲜出炉的列侯在脑补他的八卦,让众人免礼后,看了任弘一眼:“这便是为大汉扬威西域的任谒者?”
“臣便是任弘!”
刘弗陵对左右笑道:“任卿只长朕几岁,却年少多功啊,你的事,连宫里都传到来了。等有机会,可要亲自与朕说说你是如何单骑翻天山,百死入绝域的,朕难得出宫一趟,就只能听着功臣们的英勇事迹过过瘾。”
他似乎还想与任弘再聊两句,但这种群臣聚集的场合,自然是不可能有太多私人交流的。於是在旁边光禄勳张安世的提醒下,刘弗陵又勉励了任弘几句,仪式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凡册封之礼,陈金石之乐,宴赐之仪,宗人摈相,内史作策。
还是昨日那位大行负责导礼赞引,主持仪式的进行。
却见刘弗陵在前殿外的大鼎前站定,大行先引光禄勳张安世前,居右,朝皇帝一拜,接过他手中的册书。
又引封授对象任弘上前,居左。
任弘早就被太常派人告知过程序,遂坐伏於殿上,朝光禄勳张安世一拜。
伴随着乐官叮叮当当敲响殿堂两侧的编锺,鼓琴吹笙,奏响封侯伴奏曲《韩奕》的曲调,张安世也开始大声宣读封侯策书。
“维元凤五年九月壬寅日。”
“制诏册任弘为……西安侯!”
一听这侯名,众人便心中暗赞大将军挑得好:“原来封到了西安县啊,好地方,好名,正好映衬任弘使西域安缉之功。”
唯独任弘心里却是……
“???”
等等,西安,不就是长安么?
……
PS:晚上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