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是匈奴叛贼,颛渠阏氏为何会投靠他!”
诸王有些难以理解,直到有人提了一嘴,说颛渠阏氏被先单於冷落,而从那时候起,右贤王就开始经常往龙城、单於庭跑,二人多半是勾搭上了。
於是诸王从诅咒汉军,变成了唾骂右贤王,叛徒总是比敌人更加可恨,他们将一切失败都归咎於右贤王的无能与背叛。
见怒火已经转向了右部,心知匈奴残部必须获得一个落脚点的呼衍氏左伊秩訾王乘机道:“胡虽然常有兄弟叔侄争夺单於之位,但最后不在兄则在弟,汉虽强大,尤不能兼并胡。”
他义愤填膺:“如今右贤王违背了祁连神之意,扰乱冒顿单於留下的制度,臣事於汉,背叛了先单於。先单於在燕然山东面作战,他却在燕然山以西观战,放纵汉军过境,现在又不来朝见新单於!”
“右贤王确实该死!”
进入帐落祈求天神的呼屠吾斯回来了,众人才发现,他的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这是匈奴之俗,遇大忧大丧,则以刀割面,表示悲痛何不忘仇恨。呼屠吾斯确实是狠人,手里的金留犂没能割成任弘的头皮,却划了自己的脸。
他忍着剧痛,咧着嘴戴上了先单於使人送至的金鹰冠,接受诸王的朝拜,宣布继任为第十三代撑犁孤涂大单於,号曰:郅支单於!
郅支虽有单於之名,却仍没有单於的威望,摆在郅支单於面前是严峻的形势,他的部下从那一夜与汉军对峙时收拢的五六万骑,缩水为三四万,每天都有千骑长或小王偷偷跑路,或去寻找失散的帐落,心存侥幸返回单於庭,甚至潜逃投靠郅支的敌人。
匈奴这种部落联盟犹如同林鸟,一旦食已吃尽,飞鸟投林四散。
郅支单於将金光灿灿的金留犂往桌上的肉一插,定下了他初任单於后的第一次军事行动。
“南下追击颛渠阏氏,从右贤王手里将帐落和宝物夺回来,再在右部安顿过冬!”
若郅支单於不想部众陆续散尽,就必须尽快打一仗,在匈奴,威信都是靠战争打出来的!而右贤王首当其冲,除了铲除叛徒,为先单於报仇,夺取右地作为落脚点外,最主要的原因是……
“治不了汉人。”
“还治不了你!?”
……
九月上旬,草原秋高气爽,绿色的大地变成了青铜色,任弘已将汉军南下,与赵充国在燕然山隘口会师。
屍体腐烂起来很快,两次大战中牺牲的战士没法全部带回塞内,大部分只能在隘口附近立木牌安葬,等日后再收敛屍骨。汉军在郅居水大战中所斩两万余级匈奴首也留在了这,围着汉军墓塚筑起了一圈恐怖的京观,宛如一座座可怕的图腾。
将吏们仍觉得不过瘾,心直口快的义成侯甘延寿便向两位主将提议道:“奔袭数千里,破匈奴斩单於,此亘古未有之功业也,应当效仿霍骠骑封狼居胥之事,在燕然山刻石纪功,封而铭之!”
段会宗等人纷纷附和,他们先前跟着任弘再封狼居胥,火烧姑衍山,那只是履霍去病故迹,如今却已建立了属於自己的功业,自认为不逊前辈路博德、赵破奴等人,不得将此事刻到石头上纪念一下?
年纪轻轻立下举世大功,看得出来,小将们都有点膨胀了。
傅介子部的众人也同意,在一片赞同的声音中,作为天子亲信,兼监军之任张彭祖觉得此事有些不妥,想要站出来提出异议,却被他哥哥张千秋拉住了。
张彭祖回过头,却见兄长张千秋朝他轻轻摇头。
大敌匈奴已去,即便残部遁逃也兴不起大风浪,飞鸟几尽,很多事也随之改变,朝中的格局、人与人的关系。
张千秋倒是想看看,已经功高难赏,即将定位极人臣的任弘会怎么做,是否会和他麾下校尉们一样……
得意忘形?
……
PS:第二章在傍晚,第三章(补)在0点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