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这样貌美,谁看了我都要喜欢我。”她恬不知耻。
有了城外的水道,安平城中水位在今日已经彻底降下,路上积水一扫而空。城外水道尚在收尾阶段,还未竣工。县衙中已经有人家陆陆续续搬回原处住,毕竟总在衙门住着也不是事,一切尘埃落定,终究是要各回各家的。
沈羞语心中有事,草草用了些东西依旧往县衙和各客栈去了。
县衙与各个客栈中人一下子走了许多,没有平日女子与孩子们的欢笑声,各个显得门庭萧条。
留在其中的女人们也没了过去的眉飞色舞,像是能预见未来一样,眼角和嘴角都向下耷拉着。
见沈羞语来,她们多了些笑容。这段时间沈羞语常常在各客栈与县衙间走动,还向这些女人们学了如何烧简单的饭菜,如何洗衣等等。
女人们都知道这位郡主身边的女郎十分随和,平易近人,当真是一点架子没有,还时常鼓励她们。
沈羞语有千百句话想说,在唇边打了个旋儿又咽了下去。她帷帽下的眼圈泛红,只觉得十分无力,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女人们相视一眼,接着挂起更热情的笑拉她坐下。
“沈女郎,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同婶子们说说。”
“喝杯茶暖暖身子。”
“可是冻着了。”
听着这些关切之语,沈羞语几乎要哭出来。她张了张嘴,强行将泪意吞下,忽然想到姜莞的话,莫名其妙生出些底气。她笑起来“待雨停了,不日后我便要和郡主一起离开安平了。”
女人们顿时沮丧起来。
“这段时间多亏各位婶子照拂,我学了良多。如今我要走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各位的”沈羞语含笑道。
女人们忙摆手推辞“让你沾手那些活计,我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敢说什么报答”
沈羞语笑“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们放心。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每个人你们的名字怎么写。”
女人们一下子陷入沉默,齐刷刷地看向沈羞语。
沈羞语倒坐立不安起来,不
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急忙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女人们心情复杂,还是有人最先站出来说“不我们只是没想到沈女郎会有如此想法。教我们认名字很好,我们感激极了。”
大堂内稀稀拉拉地响起一阵“这样很好。”
不少女人悄悄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她们虽然有名字,可总被叫做这婶那婶,年纪大一些的则被称作这婆子那婆子,总之是失去了自己的姓名,称呼取代了她们的名字。哪怕在族谱上,出嫁后也只会被记作某某氏,仿佛嫁了人她们便不再是自己。
而对寻常人家来说识字是一件很正经的事,花销也不低,是以许多百姓家都是举全家之力供一人读书。若能科举高中,一家人的命也就改了。
这些女人们在母家时是要供兄弟的,出嫁到了夫家,要么供夫君,要么供儿子。但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她们的名字该怎么写。
“我去借纸笔。”沈羞语知道她们没有忌讳,干劲十足地起身去客栈柜台那里取了纸笔又放了银子。
她将纸对折裁开,做好准备,而后问“谁先来”
女人们这时候又推辞起来。
“你先”
“你先来。”
最先的是这里年纪最大的,被人称为李婆子的老妪。
李婆子开口“我如今都有孙子了,快将做姑娘时的事情忘完啦。我记得我叫李李三妹,行三的三,姊妹的妹。”
沈羞语拿笔蘸墨,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李三妹”三个字。
“写好了,这是您的名字。”她吹了吹墨迹,双手将纸递过,“李三妹。”
李三妹“哎”了一声,两手带着微微颤抖接过那写着她姓名的纸张。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么写的。
众人凑上前来艳羡地看着她手上的纸。好歹知道自己名字是如何写的,这人便没有糊涂地活一辈子。
一个个女人坐在沈羞语面前的桌子后说起自己的名字,有的人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叫什么,便求着沈羞语帮忙起一个名字。
“这是郡主的主意吧。”薛管事向姜莞提起沈羞语在客栈与衙役的所作所为后笑眯眯问道。
“不是。”姜莞否认得十分干脆,“好无聊
的举动。”
薛管事只笑,贴心地转移话题“最近小瑾还乖吗”
说到相里怀瑾,姜莞的脸立刻沉下来“别提他,我就不该教他说话,当个漂亮哑巴比现在让人顺眼多了“
有对比才有效果,她怀念极了相里怀瑾只会狗叫的时候,而不是现在见了她就要谢个没完。
薛管事失笑“郡主把他当小孩看或能少生些气。”
姜莞立刻拍桌子瞪眼“凭什么我要让着他”
薛管事立刻补救“他该让着郡主。”
姜莞这才开心“天终于要放晴了,我早就不想在安平待着了”
她只是语调欢快,眼中并没有多少喜悦。水患之后,是祁国走向灭亡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