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的距离,朝离却走得尤为艰难,娇小的背影缓缓往前,明明没有言语,神色淡漠,却格外孤寂,浑身上下似被悲伤笼罩。
终於,她走到了院中的那棵歪脖子枣树下。
枯黄的树叶随着萧萧的塞风,纷纷投身於大地母亲的怀抱。
朝离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那棵歪脖子枣树,也是她这半年来最常走动的地方,也是最喜欢的。
即将碰上树干之际,朝离的身子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砸在雪地里。
往事如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眼前,朝离呼吸急促,肺腑之间宛若一团火在凶凶燃烧,似有无数刀片生生地在刮她的肠肉。
“小姐!”
一声凄厉地嘶吼响起,青衣连滚带爬跪在朝离身边,将她扶起,为她抆拭唇边的鲜血。
原来青衣是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往日里自家小姐从不提出要求,小姐自知两人的情况如此,根本不可能为难她要吃荷花酥。
况且荷花酥在这个季节根本就吃不了,因为冬日里府中也没有荷花,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姐想要把她支走。
朝离艰难地扯开嘴角,眼神中有些无奈。
“莫哭。”
身子已经药石无灵,心也千疮百孔,活着其实也是遭罪。
“不,不!”青衣泣不成声,“小姐,你这是何苦,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朝离牵起一抹苦涩弧度,动了一下手中的绢帕。
无它,情之所锺,分寸全失。
“替我还他。”
朝离奋力抬起手,想要将手中的绢帕递给青衣,可惜只是徒劳。
青衣浑身颤抖,“小姐,你好傻。”
傻?想来也是傻的。
出嫁三载,悲大於喜。
早该知道那人是没有心的,她却一头栽了进去,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任由他肆意践踏。
罢了,这样也好。
若有来生,只愿与君不相识。
朝离的意识彻底模糊,她喉间微痒,一口鲜血喷洒在手中的合欢花绢帕上。
终於,停止了呼吸。
朝离只觉得身体一轻,想要为青衣拭去脸上的泪水,却只能徒劳地从她脸颊上穿过。
过了好一会儿,青衣颤抖着抱起朝离,缓缓往外走去。
太轻了。
直到现在,青衣才知道自家小姐消瘦成了何等模样。
“小姐,青衣带你回家。”
意识回笼,朝离猛忽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脸上冰凉一片。
片刻后,朝离在坐起身,抆掉眼中的泪水,望着顾含章依旧站在合欢花树下的身影,喃喃自语。
“顾含章,最爱你的那个朝离,死在了冬日里,你的等待无法消解。”
我累了,也倦了,一切到此为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