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卫窈窈忙从椅子上起来“老太太。”
她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她刚刚有没有松懈下来,得意忘形,说错什么话。
那两个小侍女也规矩地站到一旁。
冯夫人坐到榻上,让她坐到身边来。
孟纾丞让陈嬷嬷给她讲了她的来路,省去了中间的申维,只说卫窈窈是他从水里救上来的。
冯夫人看着卫窈窈清亮的眼眸,心里叹息,倒是个可怜的孩子,拿起君兰送进屋的桔子,往她手心里放了一个“尝一尝,这是今年江西果园送上的第一批桔子。”
长者赐,哪有推辞的,卫窈窈剥了桔子皮,尝了一瓣,满口甜蜜的汁水。
她剥下一半盛在桔子皮里递给冯夫人“很甜呢您也吃。”
冯夫人笑了笑“你吃吧。”
“不酸。”卫窈窈认真地告诉她。
看她真切的眼神,冯夫人又笑起来“那我吃两瓣。”
卫窈窈贴心地帮她剥好,冯夫人好些年没有吃桔子了,甫一吃到,竟觉得还不错。
说起来,冯夫人不爱吃桔子,还是因为年轻时陪国公爷去江西上任,当地产桔,她狠狠地吃了几年,腻歪了,自此便少吃了。
冯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指着对面靠窗下的书案“可会写字”
卫窈窈瞧见书案心里就发憷,不知道老太太想让她做什么,但还是凭着本能点了点头。
“可否愿意替我抄两卷佛经”冯夫人和煦地问。
对卫窈窈而言抄佛经有什么难的,当即爽快地应下,然后就闷头抄了一上午的佛经。
快用午膳前才将将抄完。
冯夫人看着她的字迹,心里颇有些意外,这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活到这个岁数,又生在一等一的富贵人家,做了国公府四十几年的主母,自然是眼光毒辣,看人精准。
看得出她性子跳,让她坐那儿坐了一上午着实是为难她了,她叠起佛经问“另还有两卷,下午愿不愿一起誊抄了”
卫窈窈心里苦哈哈的,但面上不敢暴露一分,装作乖巧的模样,啄啄下巴“窈窈愿意替拉老太太分忧。”
冯夫人低头轻笑,不逗她了“你将佛经拿回去抄,三日后再送来给我。”
卫窈窈没忍住,笑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嗯嗯,老太太放心,我肯定好好帮您誊抄。”
冯夫人现在虽不爱穿红着绿,但喜欢看这些小姑娘们穿得漂亮鲜丽,看一眼仿佛自己也年纪了几岁“过几日到了送寒衣,你可愿陪我去相国寺转一转”
十月初一寒衣节,又是暖炉会,往年的这一天,冯夫人会去相国寺礼佛。
“十月初一吗”卫窈窈好奇地问。
冯夫人微微颔首。
那也就还剩五六天了,只要能出去玩,卫窈窈只有点头的份儿。
当日孟纾丞散了职,回到沉楹堂就见卫窈窈趴在炕桌上写字,将官帽除下递给月娘,过去一瞧“怎么想起来抄佛经”
“这是帮老太太抄的。”卫窈窈指指她带回来的那两卷佛经,今日冯夫人让她抄的佛经都是她新得到古籍孤本。
孟纾丞淡淡地扫了一眼佛经,说“天黑之后就不要再写了,伤眼睛,明天再写。”
卫窈窈本想一鼓作气都写完,但早就手腕酸涩,屁股也坐得累了,就想着有人来劝劝她,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地休息了。
偏偏陈嬷嬷她们只为她高兴,不仅不劝,还为了不打扰她,一起避到抱厦里去了。
如今得了孟纾丞的话,立马撂下毛笔,举着手腕,凑到他跟前,无意识地撒娇“写得我手都酸了。”
她手掌上还印了墨汁,孟纾丞帮她把佛经合起来,握住她的皓腕,捏在手里揉了揉“那便不抄了。”
冯夫人有专门的笔墨侍女,家中的侄女们也常帮她誊抄经书。
“这可不成,马上就要抄好了”卫窈窈摇摇头,“我都答应老太太了,嘻嘻,老太太今天还夸我字写得好,我可不能辜负她老人家。”
见她没有觉得麻烦,孟纾丞敛下眼眸,只要她高兴就好,就怕她委屈自己。
“而且老太太还约了我初一去相国寺呢”卫窈窈有些得意,对着孟纾丞扬了扬眉梢。
孟纾丞倒有些意外,不过乐得见她与母亲相处得好,他不时常在后院,她虽有护卫保护,但总有不方便之处,她能得母亲欢心,也是件好事。
又想起景硕今日提起,景碤来信告诉他,他正在回京的路上,估计还有五六日就到京城,想必他已有她身世的线索或者消息。
他在内阁议事时便惦记着回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但见她此刻欢喜,思忖也不差这一刻,按捺住到了喉咙口的话,等景碤回来,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告诉她也不迟,免得出现意外,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