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祎最是嘴硬心软,瞧出了他这毛笔,花了大价钱给他买了一张整片的上等皮子,让绣娘给他做了帽子,冬袄,披风,全套的保暖衣物。
梁实满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有些坐立不安。
她现在是不是也在挨饿受冻,还是
梁实满没有办法再安心地待着,他捏了捏拳头,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好半响才有了反应。
房里放了一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梁实满日常换洗的衣物,他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看到了压在箱子最底下的匣子,松了一口气,幸好还在。
他把匣子抱出来,拿起火折子,打开了客舱门。
这会儿已是深夜,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江面静悄悄的,只余下寒风声。
梁实满找到一个小角落,蹲下来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满当当的纸钱。
梁实满迟疑片刻,拿出一把。
“卫祎我不是在咒你死啊你千万别误会。”梁实满低声碎碎念。
“只是我做了一个梦,你在梦里拉着我说话,说你缺钱使,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给你烧一点,要是你不需要就给老师,”梁实满犹豫了一下,“你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
梁实满吹着火折子,点燃纸钱。
梁实满看着快燃烧尽的纸钱,心中一慌,又往里放了两把,后来干脆将整个匣子里的纸钱都倒进去,这才放心了。
他们坐的这只商船是快船,本就行得快,今年冬日又格外严寒,担心再往北走,江面难行,驶得更快了,虽能早到目的地,但船客也受罪。
陈宁柏上船后睡眠一直不佳,更何况他的客舱还在梁实满隔壁,他一贯闹腾吵闹。
陈宁柏好不容易入睡,又被他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听着动静跟了出来,结果看到他在给卫祎烧纸钱,靠在暗处等他烧完了,出来问“你不是一直相信祎姐儿还好好的吗”
烧纸钱的火焰消失,没了光亮,整个甲板都暗沉沉的,梁实满忽觉渗人,正打算回去,结果陈宁柏突然开口把吓了他一跳。
梁实满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尖叫一声,往后跌坐,下意识地撑了一手才没摔到地上。
反应过来声音有些耳熟,再琢磨是陈宁柏在说话,怒气上头,涨红了脸,揪着纸钱的烟灰砸向他“你有病啊”
陈宁柏躲闪不及被他砸了满身灰。
梁实满恼怒地站起来“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出来吓人做什么”
陈宁柏一边掸灰,一边想是他更吓人吧。
如果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出门冷不丁儿地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一边烧纸钱一边碎碎念,怕是要吓到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会好。
梁实满听完,冷笑一声“谁会这会儿出来。”
陈宁柏回他“你。”
梁实满鼻音哼声,不和他计较,转而嘀咕“我什么时候说卫祎不好了”
他只是,只是
梁实满喉咙一堵,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江面,他只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万一卫祎真的需要这些纸钱呢。
她最爱享受,要是没有钱,她肯定过得不开心。
梁实满擦了一下脸“反正不管如何,不管找不找得到卫祎,我们总要进京找宋鹤元算账。”
陈宁柏“嗯。”
“困了,回去睡觉了。”梁实满往回走,与他擦身而过,没看到脚下的门槛,绊了一脚,暗骂一声,“什么破船。”
陈宁柏默默地叹气,转身回了客舱。
天光大亮时,甲板上的纸钱烟灰早已被冷风卷入江面,没留下任何痕迹。
卫窈窈是在次日傍晚才听说乔家回了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