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徐徐。
慕秋的发梢被风轻轻吹。
沉默许久, 她呢喃道“伯父在埋下这个匣子时,已经做好了随时会出事的心理准备。”
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卫如流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卫如流安抚道“简言之应该已经撬开当家的嘴,从他那儿得知伯父的下落了。我们很快能找他。”
被抓这么久, 谁也不知道慕老爷如今是生是死。
但生要人死要尸,只要存在一线可能, 他们都要设法营救。
“好。”慕秋勉强打几精神, 振作来。
她松开搂着卫如流脖颈的手,悄然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瞥他肩膀处的湿润泪痕, 慕秋不自在地用指尖挽了挽鬓角碎发, 将它们全部搂耳“匣子里装着的东西,有多重要”
卫如流正在想着别的事情,没注意她的不自在“那些东西,能够将私盐利益链上的人一网打尽。”
他没有太细说, 但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私盐利益链经营了十余之久, 可谓根深蒂固, 慕老爷找的证据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甚至有可能会株连幕主谋的九族。
既然事情败露要株连九族,暗杀朝廷钦差也要株连九族,那为何不铤而走险, 把钦差都杀光, 努力捂住罪证
慕秋冷笑“在看幕真相的同时, 危险也势必逼近。幕之人接下来肯会疯了一样对我们下手。”像他们当初对她伯父和堂兄做的那样。
“我让人马上送离开扬州。”卫如流终于下决心, 抬眸看向慕秋。
“那呢”
“简言之还在扬州。”
慕秋立马道“我也要回,我伯父还在扬州。”
卫如流的理由显得很有说服力,他抬手,虚虚抚摸着慕秋披在身的长发“为了这个匣子里的东西, 有太多人死了,只有把这个匣子平安送回京城,有的牺牲才不会费。我不信任何人,只信,这个匣子必须由亲自护送。”
他这句话真假掺半。
只信她是真的,匣子无须由她亲自护送。
慕秋冷静反驳“我不会武功,如何护送匣子离开可我回扬州,也许帮不上忙,但至少不会拖腿。”
听这句话,卫如流微微一笑,眼里倒映着渐渐亮的天光与她的模样。
“会拖腿。”卫如流幽声道,落在她脑的手迅速下滑。
慕秋突觉颈一痛,身体软倒,被早有准备的卫如流轻松揽入怀里。
意识渐渐消散之际,慕秋听了卫如流的声音。
“在扬州,我不敢放手一搏。”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慕秋彻底陷入昏迷。
看着躺在他怀里紧拧眉头的慕秋,卫如流笑了笑。
他抬手,用冰凉的指尖为她抚平眉头,顺着她的眉眼一点点滑落,停在她柔软温热的唇角。
许久,他低下了头,覆上她的唇角。
动作小心翼翼,透着珍之重之。
“我会把简言之和伯父都接出来。”
“我知道,醒来肯要骂我不尊重,但我向保证,这是最一次。”
无论他能不能回她,都是最一次。
卫如流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铭刻在脑海里。
他取来竹筒,倒了点水润湿手帕,拧干,抬手为她拭净泪痕,解开披风为她穿好,这才将她递给沈潇潇“不惜一切代价,护送她平安回京。”
沈潇潇领命,问道“人,那匣子里的证物”
“我会另外安排人护送。”
方才的话,他是在骗她。
无数人都盯着这个匣子,他怎么敢让慕秋亲自护送
站在原地,目送着几个暗卫护送慕秋离开,直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卫如流视线尽头,他才转过身,找来奚飞。
“那个小村子不安全了,我命人送其他地方安置。慕秋答应的事情,我都听了,我也会为安排好。”
经过一夜的相处,奚飞哪里还不清楚卫如流的真实身份。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恩人什么忙,眼含热泪跪下,跟着暗卫离开此地。
安排好有事情,卫如流抬手拭过刀身,冷冷环视四周,下令道“回吧。”
但在进城时,卫如流一行人遇了麻烦。
城门口,守城门的士兵高声宣布“有人排好队,近些日子扬州城里逃窜进了很多匪徒,校尉人说了,进城和出城的人都必须搜身,携带凶器的人更是要严加看管”
还有士兵在维持秩序,手中兵器格外锋利“哎,那边的,挤什么挤”
沈默下意识看向卫如流。
卫如流默默压低斗笠帽沿,易容过的脸淡然而平静。
与此同时,江南总督和扬州知府江淮离亲临郁府。
郁墨正在书房里忙碌,整理自己这些天搜集来的情报,得知这个消息,连忙出门迎接。
她爹现在还被关在柴房,郁家自然是由她来做主。
亲自迎两位人厅,郁墨命人奉茶,旁敲侧击问他们突然来郁府为何事。
江淮离解释道“总督人过两日要启程离开扬州,想在启程再卫人和简人。”
江南总督点头“不错,怎么不两位人过来。”
郁墨虽然还在生卫如流和简言之的气,但看在慕秋的面子上,她还是帮着打了圆场,选了个最为稳妥的回答。
她面上佯怒道“回禀两位人,这是我的问题。这几日里我与卫如流、简言之吵了一架,方才忘了命人通知他。”
其实不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命人知会了简言之。
江淮离失笑“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