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慕秋诧异, 抬手掀挡风的帷帽,朝江淮离笑笑,“没想到么巧, 你是京述职吗”
“是,我刚到京城。”江淮离将她打量一番。
大半年过去, 她的容貌长许多。
本就精致的眉越发秾丽, 多一分则浓艳,少一分则浅淡,纵是不施粉黛, 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目光往下滑, 江淮离才注意到她的身体微微靠着婢女,裙摆及地,隐隐看见精巧的绣鞋她的左脚受似乎比右脚重。
联想到马车侧滑,江淮离温声问“你受伤”
慕秋道“脚崴一下, 没什么大碍。”
刚才马车拐弯时, 旁边正巧有小孩子在放炮竹。马匹受惊吓, 再加上地面的积雪化成冰,行人一个不小心都要滑倒,何况是受惊的马匹。
慕秋当时坐在马车里,直接被甩到马车另一侧, 脚当场便崴。
好在车夫在混乱中稳住马匹, 马车只是有一边的轮子卡在路旁夹缝里, 并没有完全侧翻在地, 不然慕秋可不只是崴到脚么简单。
江淮离刚要继续口,干燥的寒风忽然倒灌入他的喉咙。
他被呛住,忍不住帕子捂着唇剧烈咳嗽出声。
他咳得极,待嗓子的痒意压下去, 再抬头时,本来苍白的脸色多几分病态的嫣红,周身萦绕的疏离感因份血色消散许多。
“江子,你没事吧。”慕秋关切道。
江淮离摇头“你是打算出城”
“原本打算去趟寺庙。”低头看看隐隐作痛的脚踝,慕秋说,“不过现在出件事,还是直接打道府为好。”
江淮离扫不知还要多久才抢救好的慕府马车,又垂眸望向披着青色斗篷、俏生生立在寒风微雪中的慕秋,最后转头看着马车里的江安。
辆马车外表普普通通,但里面其很宽敞,再多坐两位女子也不会拥挤。
以江安的心计智谋,自然不可读不懂江淮离的意思。
他往炭盆里加一块银丝炭,动作慢条斯,语漫不经心“是你的马车,自然你做主。”
与江淮离认识久,江安自然知道江淮离对女子是如何不假辞色,不在意的人,哪怕对方死在他的面前,他连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如今般表现,分明就是在意的。
江淮离才对慕秋说“外面风大,慕姑娘不介意的话,上马车坐会儿,喝杯热茶吧。”
慕秋犹豫一下。
没她出声拒绝,江淮离又道“我堂兄也在车上,你的婢女可以一块儿上来照顾你。”
话说到份上,再拒绝未免太不给江淮离面子,慕秋笑着应声好。
在白霜的搀扶下,慕秋慢慢挪到马车边。
江淮离想伸手扶她上马车,可手刚伸出去一半,慕秋已艰难踩着马凳走上来。
他默默将手收袖中。
进马车,慕秋才与江安打照面。
坐下时,慕秋瞥见江安搭在马车角落的那把淡青色油纸伞,伞面陈旧,至少有数年光景。
慕秋收视线,轻声询问江安“我该如何称呼子”
“我也姓江。”
“江子”
江安洒然一笑“么听着也不知道你是在喊我还是淮离,我字思危,姑娘不介意就直接称呼我的字吧。”
慕秋朝他笑笑。
江淮离拎起茶壶为慕秋斟茶,垂落的宽大袖摆往上提提“如今寒地冻,你怎么突然去寺庙”
刚刚逞强爬上马车,才感觉好些的脚踝又在作痛,慕秋慢慢活动着受伤的右脚,听到江淮离的问题,随口道“想去给过世的亲人上柱香,与他们说件喜事。”
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江淮离沉默片刻,才接上她的话“我刚京就听说事,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慕秋礼貌道“多谢。”
车内一时无话。
假装自在看书的江安翻过一页书卷,不轻不重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他抬起书卷,挡去自唇边的笑容有意思,事情可真是太有意思。
好在没过多久,慕府下人匆匆跑过来,打破沉默“二小姐,马车已经挪到道路旁边,只是轮子出故障,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没有办法修好”
“我送你一程吧。”江淮离看向慕秋,“正巧顺路。”
江安暗暗嗤笑。
他们要位于城南的江家老宅,而慕府在城北。
一南一北,确有够顺路。
“是啊,慕姑娘不必客,耽误不什么事情。既然遇上,总不让你一个女子在外面挨冻。”江安放下书卷,不仅没有拆台,还顺着江淮安的话继续说下去。
人生无趣事十之八九,如今难得遇到一件趣事一个妙人,该珍惜些。
慕秋寻思着顺路,便也没有客套。
马车悠悠直行,碾过地上新积的薄雪,溅起一滩碎冰,随后些碎冰融入苍苍雪色,再次坠落人间。
最后,马车安稳停在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