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对着这一碗饺子皮,感受到了水深火热的婚姻生活一角。
忍无可忍了。
好气。
气得吃不下。
不行,这可是饺子。
他豁然站起来,两三步冲到贺绛那头,把他面前的饺子一把端走。
贺绛执着筷子,眼前被放下一碗毫无胃口的饺子皮汤。
他轻轻皱了下眉,明明刚关火的时候还没这么糟。
外面阴雨持续阴雨,气温降下了几度,贺绛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的商景,屈指敲了下实木桌面“去换条长裤。”
商景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换。”
他嘴里嚼着饺子,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快吃,不准浪费粮食。”
贺绛低头尝了一口汤水,开水和饺子馅儿的味道泾渭分明,一言难尽。
他单手执调羹,一勺一勺喝着,一边给林琳发信息,让她找个会做营养餐的阿姨,每天上门三次。
贺绛放下手机的时候,觉得自己养了个叛逆的儿子,早晚让商景气得折寿。
这可不行,他不好过,就算决定放过商景了,也得让他难过两天。
贺绛思索了下,道“待会儿会有阿姨来做午餐。”
商景还没来得及高兴,贺绛又道“给你一周时间,好好跟阿姨学做饭。学不好以后就不用上桌了。”
商景沉默了,看来日记里说的“老公嫌我做饭难吃”也是真的。刚刚同居,贺绛就不顾病人情况,迫不及待地给他找师傅。
找不找师傅是贺绛的事,学不学得会就是他的事了。
商景口头应下“嗯。”
管他的,先蹭阿姨一周饭再说。
贺绛挑了下眉,也找不到其他话题了。
和前男友有什么好聊的,聊过去生活自讨苦吃,还是聊分手原因自取其辱
商景吃饱了,看在饺子是贺绛煮的份上,顺手去把两个碗洗了。
刷碗的间隙里,商景深刻反省自己这碗不该他刷。
看来舔狗属性还在影响他,必须求助一下人民群众的智慧百度。
必须找到把贺绛折腾得悔不当初。
商景脑补了一下贺绛给他洗衣做饭端洗脚水,卑微地叫他“老公”的画面,乐出了声。
“你”贺绛进来厨房,冷不丁开口。
“我洗完了”
商景吓了一跳,一骨碌放下碗,心虚地绕着贺绛走。
反锁上门,懊恼的神色从小脸上闪过,商景拍大腿感慨太没用了,只是脑补一下就心虚了,这还怎么付诸实践
贺绛看着商景耗子躲猫似的身影,僵在原地,眼里一时晦涩不明。
商景回屋,立刻搜索如何当一个作精。
他这个人容易心软,必须找到强有力的纲领指导他。
网上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商景看了几个网友吐槽的男、女友作天作地的实例,仿佛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认认真真从头看完,商景心里只有一个感想劝分。
什么十分钟不回信息就发脾气,半小时联系不上就电话轰炸对方的领导同事。
什么约会的时候,对方抽空回个工作消息就被指责约会不认真,在地铁大吼大叫让对方社死。
什么红包没有发吉利数字,被劈头盖脸骂一顿,要求写万字检讨书。
什么暴雨夜非要吃一家小龙虾,店家都打烊了还要求对方去把老板叫醒。
什么不准对方和异性同事说一句话,一句罚款五十。
是看着文字就会生气的地步。
商景叹为观止,醍醐灌顶,从善如流地把自己想的小儿科作精计划删掉,替换成火山爆发级别的。
连续记录了二十条作精参考案例,按照由轻到重的顺序排列,循序渐进,按需实践。
商景觉得自己的眼界得到极大的开阔,最后,他自己总结了两句。
作,是一门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艺术。
一个优秀的作精,从不牺牲自己,只会折腾别人。
像他之前在顶着一脑袋纱布,在雨里跟贺绛对峙,乃是下下策。
贺绛,你等着吧。
门外,在茶几边琢磨剧本的贺绛,左眼皮突然跳了下。
余光瞥了眼紧闭的客房门,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亮光闪了一下,进来一条消息。
杨钺:今天休息出来喝一杯。
贺绛拿起手机,回复一句“行”,把剧本放回书房,开车出门。
杨钺是个大热歌手,嗓音条件优越,祖师爷赏饭吃。开了一间酒吧,中午一般不营业,倒变成了哥几个相聚的好去处。
杨钺是歌手,不能经常饮酒,却喜欢收藏各种酒,攒一波了就叫上好兄弟来尝尝。
“今天这么轻易答应出来”杨钺一边开一瓶红酒,一边挤眉弄眼道,“听说你家里住了个小妖精,怎么不陪着”
贺绛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你还这么没眼色”
杨钺坐到贺绛对面,一脸八卦“那我不是好奇嘛,微信上问你肯定不说。”
干脆约出来试试,哪想一约就出来了。
杨钺的姐姐是某奢侈男装品牌区域代理,林琳昨晚就是跟她预订的衣服。杨钺恰好和姐姐一起吃饭,被他听见了。
尺码不是贺绛穿的,却要送到贺绛家里,这有大问题了好么
贺绛“收一收吧,你比娱记还八卦。”
“到底是谁”杨钺抓心挠肝地追问,铁树千年难开一次花,贺绛对象到底是个什么仙葩
“是商景”
包厢门被推开,又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偏中山式的烟灰色西服,戴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宛如刚从民国剧场走出来的贵公子。
岑非诺解了外套坐下,折了折白衬衫的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贺绛抿了口红酒,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杨钺夸张地举起一瓶红酒,对着岑非诺采访“商景是谁为什么你知道”
岑非诺剥了颗薄荷糖,“他前男友。”
“前男友啊。”杨钺砸吧了下嘴,差点咬到舌内侧的肉,“不是贺绛什么时候谈过恋爱前男友是什么为什么你又知道是前男友了”
岑非诺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看他表情,猜的。”
杨钺悲愤地放下酒瓶,真想一瓶子砸过去,随便把哪个闷葫芦砸开,好好说道说道。
明明是三个人的剧情,他却没有姓名,还是不是一起出道的兄弟了
贺绛简短道“三年前谈的,他一直在美国,没来得及说就分了。”
杨钺从贺绛平铺直叙的语气里,嗅见了一丝“贺绛是被甩的那个”的味道。
他脱口而出“异地恋啊,那他准备吃回头草了”
贺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闭嘴吧。”
林琳打电话过来说明天的工作安排,贺绛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杨钺立刻坐到岑非诺身边,“快点,趁他不在,多说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