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久久地对视着。
这一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忽然传来的把手转动的声音,鹿灵犀才被一下子惊醒——却是她自己的手一不注意,按在了把手上。
有些小惊慌。
刚才的眼神对视里,她知道自己释放了太多不该传递出去、尤其是不该传递给李谦的信息,而偏偏,她也收到了很多信息。
於是她低下头。
李谦忽然叹了口气。
她抬头看他,站在门口的位置,看见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说:“是啊,贪心。”
心里更慌了。
仓促之间,她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开口道:“其实……”
李谦抬头看她。
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
忽然,他站起了身来——鹿灵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那我先走了!”
李谦停下。
她拉开了门,一道缝。
然后说:“回头我把剧本琢磨透了,再找你聊。”
李谦站在那里,笑了笑,点点头。
她逃也似的转身出门。
…………
李谦回身坐下。
茶水早已凉透,但他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茶水咽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冷静!冷静!
忽然传来敲门声。
“进!”李谦说。
秦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点笑意,但又不说话。
李谦讶然,“怎么了?笑嘻嘻的?有什么好事儿?”
秦诺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带上门,小声说:“老大,刚才鹿导走的时候,脸特别红,你们干嘛了?”
李谦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我们干嘛了也是你能打听的?打听这干嘛?”
秦诺吐吐舌头,“哦!那我不打听了。”说完了转身要出去。
李谦却又把她叫住,“我们就是聊剧本!我说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不该太宠你了是吗?胆子越来越肥,好奇心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皮。你说我们能干嘛!”
秦诺抿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下,说话可是乖巧老实,又“哦”了一声,说:“对不起老大,我错了。”
李谦无奈地看她一眼——他是不喜欢冲别人摆架子的那一类人,而且身为一个剽窃者,别管别人怎么称赞,他从来都要求自己要谦虚、低调,不要别人一夸,就真的以为自己很牛逼了,所以,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哪怕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他也是不会摆什么架子的。但是这样一来,后遗症也不是没有。像秦诺,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了,越来越清楚他的脾性,也对他身边的各种事情知道的越来越多,於是就越来越皮。
以至於最近大半年来,她已经敢经常拿李谦小小地开个涮、几句什么的。
真说收拾她吧,不至於,不是什么大事儿。
而且一直以来,李谦对她的工作都特别满意,觉得她实在是能干又机灵,再加上用了这些年了,她对自己的思路很了解,用起来也就格外的顺手,所以,李谦甚至不舍得让齐洁把她派到别的岗位上去。
这个时候,虽然明明是被调侃了,他也只是假装唬一下脸,其实都没有真的吓到人家,然后就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出去出去!不叫你不许进来!”
“哦!”秦诺装模作样地低着头,转身要往外走,但又停下,回过头来,小声地说:“昨天我听见齐总小声地感慨了一句,说,‘都已经七个了’!现在估计是八个了吧?老大,我可是好意提醒,没别的意思:注意点身体哦!”
李谦愣了一下的功夫,她赶紧就开门出去了。
愣了好一阵子,李谦才无奈地道:“臭丫头!”
但回过神来时,想起刚才鹿灵犀的那双眼睛,想起那几次对视中那些无声的交流,他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贪心!
他站起身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仍觉心神不宁,干脆走到雪茄柜旁,拿了一根雪茄出来,点上了。
茄香浓郁,但难解心烦。
不过,这样的纠结与犹豫,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等到一根雪茄抽到一半,他的心终於又再次平静下来。
心想:克制!克制!克制!
用力地摁灭了雪茄,他站起身来,觉得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这才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了刚才的文档。
事业上的贪心,暂时还是需要的。
…………
跟门口的秦诺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她低着头快步往外走,一直等进到了电梯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却是忍不住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刚才秦诺好像盯着自己的脸看来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嗯,脸那么红,除非她是瞎子,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异样?
唉!
过了, 过了!
她心里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怎么会呢?怎么可以呢?你平常不是克制的很好嘛?怎么今天就是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呢?
他是个那么贪心的人,而你也是个贪心的人。
有一些交流,是绝对不可以有第一次的——这是你一直以来都知道的呀!
再一想,她知道了。
因为自己手上的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写的实在是太好,那丝丝缕缕的情感,让人看了实在是忍不住会为之沉醉,为之激动,为之亢奋,甚至为之……失控。
她把那剧本拿起来,翻开,再一次看到那五个字。
秋天的故事。
然后叹了口气,走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