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夜空,延展向无尽的深处,将人间衬得万物渺小。
那道急切的身影,更是如同沙海中的一粒,毫不起眼。
顾京墨捧着手中的东西,急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哭得嗓子沙哑,无助地在街上乱逛,却不知道谁能救救她娘。
她娘不是坏人,被杀的才是大坏蛋,她娘是为了救她
年幼的她,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而已,没有再去深想。
可惜,没人帮她。
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丫头,赶紧出城吧,不然连你也得死。”
她霍然转身,看到了面摊店的老奶奶推开了一个门缝看着她,显然是听到了她的求助声。
她赶紧追问“奶奶,谁能救救我阿娘啊”
老奶奶叹气,只是摆手“放弃吧,没有人会救的,你娘犯法了杀人偿命。”
“可我阿娘是为了”
“无论什么理由,杀人都要偿命,这是王法”
顾京墨半知半解,却知道听劝。
她捧着她的东西到了城门口,还特意去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免得引起旁人的怀疑。
城门口没有人会严查一个孩子,让她顺利离开了城。
她找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生怕自己弄丢了母亲的储蓄,特意寻了一处地方将小盒子埋了起来,用草木掩饰起来。
之后,她将双钗清洗干净,戴在自己的发鬓上,用这对发钗护身。
她终于明白自己母亲为何总是戴着这么一对明显很大的发钗了,原来,母亲早早就有了防身的心思。
母亲身处如此环境,说不定哪日就会鱼死网破。
这对发钗给了顾京墨安全感。
等了几日,她还在盼,盼母亲能从城门出来寻找她,可是她在城门口张望了几日,依旧没有等到。
十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进了城。
那一日,她见到了她的母亲
可惜,只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人头被悬挂在高高的木架上,血液已经干枯。
她看到母亲的表情极为痛苦,甚至面目狰狞,一向爱漂亮的女人却头发散乱,似乎被人抓乱过。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听到身边的议论声。
“好端端的,怎么就杀了陈员外呢”
“听说陈员外家里愤怒不已,虐待了她几天几夜,被砍掉头颅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要流尽了。听说啊,将她示众的时候,她还在喊救命呢,也不想想谁会救她啊救了她不就惹了陈员外家”
“可不就是,不过是一个娼妓,救了她会招惹那么大的人物,她还不如求陈员外家让她死得痛快些呢。”
“更可笑的是,她后来喊不动了,就解下了腰间的铃铛摇晃。笑死人了,当旁人是馆子里的客人呢摇个铃铛就来救你不可能会有人救的你看看现在,头被挂在这里示众,听说身体被剁成了块,扔进林子里喂野兽了。”
顾京墨一直木讷地听着,接着缓缓转身,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表情。
眼中也没有了光。
她双目无神,走路踉跄地转身离开,心里只有一句话“只有你好好地活下去,我今日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她走在街道上,混迹在人群之中,仿佛只是一名路人。
她失魂落魄地缓步离开,全程都像一个痴傻的孩子,只有头顶大小明显偏大的双钗在缓缓摇晃。
她第一次知道,她可以忍住眼泪,她也第一次学会坚强。
她要活下去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出生在淤泥,她的母亲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的干净透明。
她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甚至会嫌弃这个母亲。
她还没道歉呢。
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一个人毫无破绽地走出了城,全程都没有回头,坚强到自己都陌生。
那一年,她五岁。
与此同时。
顾京墨推开丁臾居住的洞府门,进入后便看到燕祟居然也在。
她的动作一顿,不由得有些懊恼,探寻地看向丁臾。
丁臾对着她摊手“我也没办法啊,他赖在我这里不走,非得说你肯定会来这里,他在这里能等到你,没想到还真让他说中了。”
燕祟则是气势汹汹地来了顾京墨身前,质问道“你还要躲着我”
“没有,只是不想带上你。”
“这不一样吗”
“不一样,没躲着,但是也不想见到。”顾京墨回答完坦然走进去,坐在了洞府中。
丁臾能住的洞府,自然要比顾京墨和缘烟阁弟子同住的地方气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