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村中闲话37(2 / 2)

刘花香在屋里听得一肚子火,说了声这个老东西,一瓢冷水端,使唤光宗开门,直接往黎老太脚下一泼

黎老太鞋面湿了一半,哭嚎声也停了。刘花香没停,叉着腰说“嚎丧呢,我家好端端的,要嚎丧回府县给你三儿子哭去。”

“你个搅家精”

“搅的也不是畜生黎三家,都分家了。”

黎老太气得胸口起伏,黎老头便张口要动手,刚手扬起来,光宗先挡他娘前头,刘花香也不敢真跟公爹婆母对上打仗动动嘴皮还成。

真动手那就不像话了。

“要米成啊。”刘花香张嘴。

黎老头的手就停空中了,黎老太也不气了,两人就见刘花香伸出手,说“二十两银子拿来,我就使唤男人再给黎三送五年的米,还是八文钱一升。”

二十两银子

咋可能给黎二。

黎老太想也没想骂回去“黑了心肝的,还张口问我要二十两银子,我做黎二她娘的,吃口米还没听说要给银子”

砰,门又关上了。

老两口闹,干巴巴的哭嚎,村里人就看热闹嗑瓜子也不帮忙,去找村长、辈分高的叔公、太爷主持公道,又还是老一套的话分家了,干干净净的,如今你两位跟着三房过,哪有道理吃二房的米不是

硬的软的都来不了,外加黎二这次是铁了心了,最终磨蹭了一天也没个效果,最后老两口没法只能先回府县再说。

可车夫一大早就赶骡车走了,对老两口早没了什么同情。

连儿媳妇都能磋磨死的人,还有啥可怜的

没法子,最后村长赶牛车送到镇上,让两人自己租车回府县。村长送完人,又买了些东西才回村。黎二就在村口守着,一瞅见村长回来了,车板空空,心里说不上来滋味。

最后只能一声算了,早分家,早该看清了。

爹娘就是只在意黎三。

“劳累叔伯了。”黎二给村长道谢拱手。

村长“以后好生过日子,光宗我瞧着是个好的孝顺的,不过你们也别太纵着,我话说的难听,你爹娘虽然偏疼你弟弟一些,可到底是你爹娘,你们夫妻当着光宗面那么说,小心以后光宗也这么对你们,凡事不说不偏不倚,起码不能太过了。”

“瞅瞅你和黎三,再瞅瞅黎大和黎三。”

“杏哥儿嫁出去了就不说,以后要是再有了,可不能歪着学坏了,不说一碗水端平,当爹娘的难免是有些私心,但不能学着像对黎大那样,不成样子。”

黎二点头应是,这些话真听进肚子里了,以前不觉得有啥,现在想想前晚他听到娘还有八十八两都气成啥样了,那大哥听了心里能不恨

恨啊,哪能不恨。

黎大这几日不怎么开口说话,吃了饭就去山里砍柴割猪草去了,早上走,带着干粮,晚上天黑了再回来。

直到黎家老两口走了,黎大这才不往山里跑了。

村里人瞧在眼底,家里孩子多的,兄弟几个的,当爹娘的心里都反省是不是以前对谁苛刻偏着太多了拿黎家老两口当反面例子。

就是杏哥儿有一天高兴来黎家串门,跟黎周周说“也不知道我阿娘咋回事,去镇上回来给我带了支银簪子,好不好看”

簪子是个简单桃花瓣的样子。

“好看。”黎周周夸赞。

杏哥儿高兴递过去让黎周周试试,黎周周摆手说太贵重他就不试了。杏哥儿笑着说“不是全银子的,包了一层,不过我自我嫁出去后,阿娘还没给我买过贵重的首饰,我瞧着蛮好看的。”

手上也是喜欢,摸了又摸。

黎周周眼底带着几分羡慕,倒不是羡慕杏哥儿有银簪子戴,而是羡慕杏哥儿阿娘还在世。

村里最近气氛好,因为有黎家老两口做反面案例,家家户户父慈子孝和睦融融,婆媳、妯娌之间连点矛头都没有。在黎家老两口走了没三天,村口又来人了。

小田放了学才从东坪村回来,瞧见村口有骑骡子的大人,穿着衣裳和村里人不一样,也面生,便退到一旁,让骑骡子的先过。

“小娃,你们村长在哪住着”官差在马背上问。

小田指着路,“村长家在里头。”

官差便两腿一夹马身,喊了声驾往里头去了。王阿叔听到外头声响出来就看到骑马的影子,护着小田问咋回事,小田说有人问他村长家在哪,他指了路。

王阿叔不知道啥事,连着先带儿子回去,关紧了院门。

马蹄声哒哒哒响,路过之处有人瞧见了,有人听见看动静。

“咋回事是骑骡子外人”

“什么骡子,我瞧着像是骑马的。”

“马”

村里人咋舌,马可贵了,在镇上见过,村里没人养这个东西,骑马的来他们村干啥刘花香也听见消息了,心里打鼓,跟男人说“不会是你爹娘回去了,要黎三报了官来抓咱们的吧”

“快把光宗藏起来。”

黎二赶紧说。刘花香说对对,吓得门紧闭也不敢瞧热闹,把儿子关在家里柴房,还用柴垛子挡住了。

黎二一家子在屋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竖着耳朵听外头声响,就怕有人冲门进来要抓人。刘花香心里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骂的那么难听了,黎三那瘪犊子心歹毒坏着呢,这是想他们一家都不好过日子要坐牢

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大。

两口子不敢动,听又听不清,后来院子连着敲门砰砰砰作响,刘花香吓得腿都软了,黎光宗从柴房出来说要抓就抓他,是他偷的钱不干爹娘啥事。

一家人抱着痛哭,最后还是黎二抹了泪吓得脸白去开门。开了院门,外头是隔壁家的男人,高高兴兴说“你家干啥呢敲了这么久的门,算了,别耽搁了,赶紧走,县太爷来了,咱们全村要到村口迎着。”

官差先快马赶到村里通知村长。

村长一听县太爷要来村里,当时两腿就软了噗通倒在地上,官差伸手扶起来说“老丈莫担心,是好事。”

有这句话,村长才安心下来,连忙叫儿子敲锣,让全村老老少少都去村口迎着,屋里的婆娘洗干净茶缸粗碗,准备上热水茶叶等等待客的东西。

一切备妥了,全村在村口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十来余人有骑马的,中间走的是马车。

全村跪着行礼。

顾兆就在人群中,他身上没功名自然也要跪拜,接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底层人命在这个时代的不值钱,上位者的一句话,轻轻松松就能家破人亡,于是跪的很干脆,没什么屈辱感。

到哪个庙,念什么经。

马车停了,车夫掀了帘子,里头先下来一位穿着旧袍子留着胡须的男人,这是师爷。之后下来穿着锦袍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这才是宁平府县县令,正七品官职。

村长头埋得深,不敢看贵人,抖着手。

师爷说“这是府尊大人。”

全村便呼府尊,喊得也不齐。县令脸上笑,让大家都起来,话也说的直白,先说西坪村今年收成很好,师爷便答全村多少亩水田多少亩旱田,交了粮税多少。

村长吓得声音颤着,说不敢欺瞒府尊,确实如此。

“老丈别怕。”师爷笑呵呵说“今年全村收成好,这是好事喜事。”

村长答不出话,弓着腰低低的只能唯唯诺诺称是。

县令便也不为难老人家,看了眼师爷。师爷便开口问黎大家在哪里。黎大一家三口便站了出来。县令一看三人,听消息回报,这黎大与独哥儿招了上门婿顾书郎,如今一瞧倒是好分辨。

黎大与哥儿个头高,黎大年长,身强体壮。这哥儿真肖似男子,反倒是哥儿旁的赘婿顾书郎倒是面容白净,身材颀长,不像是田里庄稼汉,有着读书人的几分气度。

不错。

县令点头,问了几句顾书郎话。

差不多是读了什么书,田里的肥料是你想的如何如何。顾兆一一作答,回答的也是规矩,四平八稳,他心里隐约猜出来,这次县令过来为了何事。

果然一问一答,没几分钟,就如他心里所猜测那样。

县令是来嘉奖的。

因为顾兆是上门婿,这嘉奖自然是颁给黎大家了。县令亲自写了一块善耕人家的匾额赠予黎家,大意是夸赞黎家心善不藏私,勤恳耕种,是宁平府县村中耕种人家典范。

末了,还勉励顾兆几句,让顾兆继续读书科举,莫要为了一时的批责而沉闷放弃云云。

看来顾兆当初的学台悬牌的事府尊也知晓了。

顾兆自然一脸虚心听着勉励,表示会踏踏实实学习继续奋战科举。

最后府尊奖励了百两纹银,又夸赞两句,便上马车返回了。

整个过程差不多半小时,村长准备的茶碗茶缸也没派上用场,全村跪着送,等队伍远了看不见影,刚刚安静窒息一样的氛围才打破了。

全村老老少少,所有人脸上都是茫然居多,可能还没回过神,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等有人找到舌头能说话了,也是结结巴巴的。

“刚、刚真的是县太老爷”

“我莫不是做梦吧”

“真、真是大老爷,来夸黎大家的,还送了银子。”

这银子村里人可不敢眼馋,这可是大老爷送黎大家的。

那块善耕人家的匾额村里人也是羡慕瞧着,没人敢上手碰一碰摸一摸,就是拿眼神稀罕的瞧着,看着,虽然看不懂写了啥,但这可是大老爷写的啊。

“周周真是有了福气了。”

“可不是吗,府尊写的匾,我听都没听说过,还是头一次见。”

“这黎家招婿可是招对了,招了个福气进来。”

村里人夸了又夸。

黎大也恍惚着,但今个儿得了府尊写的匾额又是百两纹银,等脑子找回来了,便高声说“改日家里办酒席,请全村来吃席,到时候亲自挂上匾额。”

村里人自然高兴,这可是热闹的。

等村里人散了,黎周周回到院子,关上门还是不敢相信,迷糊的瞪大了眼,圆圆的,“相公,我咋像是没睡醒跟做梦一样,你捏捏我。”

顾兆便笑着伸手捏了捏老婆的脸颊。

嗯,肉呼呼的,周周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