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北凡不觉有些动摇了。何妤蕾慈爱的面容浮现在了他的面前,那种如同春风拂面的感觉,令他一瞬间软了下去。宇泽见他的面容有了一些变化,便趁热打铁地说道,“所以,北凡,你要照大体考虑。你这样做可不只伤到你爷爷一个人,那你母亲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我可以说,你离家出走,她是最受打击的,同样也是最担心你的人。你就忍心,让她这样担心下去吗?”钟宇泽一向看上去嘻嘻哈哈的样子,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却令人感觉到了他的成熟。
北凡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很紧,就差没有咬出血来。放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他究竟应该回还是不回,被自己的亲爷爷驱赶了出来,他还怎么再回这个家,但一想起母亲的面容,他就像是一个失去了骨气的人,不得不软下去。
其实贺北凡真的很想家,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而已,于是,经过了几分钟的僵持,他终于败下了阵来。似乎经历了许久的思想斗争,“那,我今天回去看一看。”他这一句话让钟宇泽等了很久,因而此话一出口便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兴奋。
“这就对了嘛。”钟宇泽笑了,他笑起来很开心,就像是化解了自己许久以来的心结,与其说是礼貌,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为北凡感到高兴,“凡,你终于开窍了。其实你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你自己不开心,和家里的人也伤了和气,何苦呢,凡。”
贺北凡一向厌恶别人来劝说自己,但此时此刻他对钟宇泽并没有什么反感,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过错,这种感觉让他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心中不自觉地多了一丝忐忑,放在面前白瓷盘里的三明治他没有吃几口,却也失去了食欲。
“服务员,结账。”见坐在对面的钟宇泽也迟迟没有动叉子了,北凡便觉得像这样坐下去也不是个事,自己既然也没有什么胃口,那索性就离开好了。
北凡付了钱,两个人默默无言地走出了西餐厅,不约而同地向饭店左侧的街道走去。宇泽心知肚明,这条路是通向北凡家的。面前的少年就像是一头倔强的小兽,被自己亲近的人伤害了,因而不愿意回家,但叶落得再远最终是要归土的。北凡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你说,我回家该怎么交代?”贺北凡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虽然显得有些突兀,可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嗯。”很显然,贺北凡的这个问题让钟宇泽有些为难,他飞快地转动着自己的大脑,最后得出了一个也不知是否恰当的结论,“你就,你就和你妈实话实说呗。毕竟,她也不是不知道你爷爷对你有多冷漠,我想,他应该会理解的。”宇泽在竭力地安慰他,想要减轻些北凡的心里负担。
“这样可以吗?”宇泽的话显然不足以让北凡信任,所以他低垂着头,不觉有些心虚,母亲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这一点贺北凡即便不用脑袋想都能够明白。虽说何妤蕾平时是个很慈爱的人,但她对于原则性的问题丝毫不会马虎,这一点贺北凡比谁都清楚,所以对于离家出走再返家这种事,他不由得有些慌张。
“没事的,凡,你自己想想呀,你已经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家了。阿姨看见你,她该有多高兴呀,她怎么会责怪你呢?再说了,这也不能全怪你呀,是你爷爷把你赶出去的。你贺北凡也是个有骨气的人,你不愿意轻易低头的,我想,这一点阿姨应该是知道的。”钟宇泽分析得有理有据,但贺北凡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可是……”他真的有些恐慌,这是每次贺北凡做了错事后贯有的状态,对于他的这种神情,宇泽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好了,凡,你想多了。”他更像是对贺北凡现在的状态感到无奈,“就算阿姨数落你,也只是简单地说你两句而已,她又会怎么做呢?你觉得她会打你吗?”宇泽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北凡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宇泽说着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没关系的,凡,别犹豫了。走吧,我陪你回家。”晚风中银杏树叶落了一地,昏黄的路灯将少年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