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9月。
一辆绿皮火车驶过丰收时金黄色的平原,尖锐的鸣笛声划破长空。
在其中的一节卧铺车厢里。
铺上了雪白床单的下铺随着哐哐当当的火车晃悠着,依稀可以看见里侧睡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小小身子睡成了一团,脸颊朝着右侧的隔板躺着。
隔近了看,就能看到她睫毛正有些不安地颤动,放在胸前的小拳头也捏得紧紧的。
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小女孩突然被惊醒,一双眼睛还没张开,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伸出一双女人的手,一把将小女孩抱起。
女人一边用手温柔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背,一边轻声安慰着“哦,穗穗,乖,不哭,不哭啊。”
赵穗穗睁开了眼,隔着泪水看到母亲的脸,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喊“呜呜呜,妈,嗝,妈妈,呜呜呜”
原本坐在对面看连环画的小男孩也站了起来,看着母亲怀里大哭的妹妹,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心“妈妈,妹妹怎么了”
冯荷又轻声哄了赵穗穗几句,见怀里的女儿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只好对小男孩说“程程,你妹妹可能是做噩梦了,妈妈抱她去走一走,你自己一个人乖乖这里可以吗”
小男孩也就是赵景程点了点头。
只不过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小小的脸上依旧有些担心。
虽然现在火车卧铺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冯荷仍然有些怕女儿的哭声影响到别人,只好把她抱到车厢连接处哄着。
这时的卧铺管理严格,这也是冯荷敢让儿子一个人留在那的原因。
又过了一会儿,赵穗穗终于止住了哭声。
把头趴在冯荷的肩上,赵穗穗小身子抽噎个不停,同时也想起了自己哭的原因。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变成了一个大人,但是已经病得快要死了。
在临死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男主就是她的爸爸赵浩天,女主却不是她的妈妈冯荷,而是另一个叫林娟的女人。
书里说,她的妈妈冯荷会在随军的一年后因为难产去世。
虽然赵穗穗还不知道难产是什么意思,但她在记忆里看到了妈妈闭着眼地躺在医院洁白的床上。
妈妈死后,爸爸又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这个女人成为了她的后妈,还带来了另外两个孩子。
后妈在外人面前对他们很好,私底下却对她和哥哥很不好。
终于有一天,她和哥哥被后妈赶出了家门,流落街头过得很惨很惨。
梦里还讲了很多东西,但四岁半的赵穗穗现在还不是很懂。
她现在既害怕又生气,她不要失去妈妈,也不要像梦里看到的自己一样,又冷又饿,还生了很严重的病
“妈妈,我们,不要去找爸爸了”赵穗穗两只小手环着冯荷的脖子,闷闷地说。
冯荷拍着她背的手一顿,见她不哭了,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有点好笑地说“怎么又不要去找爸爸了,前几天还不是吵着要见爸爸吗”
那是因为妈妈你去了之后很快就会死掉,然后爸爸和后妈会欺负她和哥哥
赵穗穗有心想要把梦里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嘴张开了半天,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爸爸坏,不要他,我们回家”赵穗穗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几个字。
然而冯荷听她孩子气的话,只当她是坐车久了闹脾气。
把赵穗穗放下来,冯荷用水浸湿毛巾,细心地替赵穗穗擦了擦脸和手,哄着她说“乖啊,我们明天就到了。要是爸爸坏,妈妈替你骂他怎么样”
赵穗穗听完鼓了鼓脸,她就知道,妈妈根本就不相信她
被重新抱回去的时候,赵穗穗整个人一副蔫蔫的样子。
赵景程歪头看着被妈妈放到自己旁边并排坐的妹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到赵穗穗眼前“妹妹,糖给你吃”
赵穗穗盯着赵景程掌心的大白兔奶糖,咽了咽口水。
为了防止两人吃糖吃太多坏了牙,冯荷每天只会给她和赵景程一人一块糖,吃了就没有了。
赵穗穗自己的糖果一拿到就吃掉了。
倒是赵景程,有时候会把自己的糖果留给赵穗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