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个晚上。
两户村民敲响了孙玉慧的门，他们说，家里的孩子从放学到现在还没回家。
孙玉慧想到，早上来的时候，一个爱心大使来到了学校，曾对两个没回家的女孩释放过善意。
她学校寻找。
学校没找到。
但在赵山的屋内却找到了。
“后来我想报警，但赵山的话让我产生了动摇。”
“他的原话是，一旦报警，这些山里的孩子就全完了，一辈子不会再有机会出去，现在他只是利用原本就没未来的孩子，换来其余孩子的前途.”
孙玉慧如实说道，言罢，便陷入到死寂一般的沉默。
周围警察也没说什么。
直到
“砰！”
李建业一拳砸在桌子上，水杯被震了又震。
他脸色铁青，一双眼睛仿佛含有实质般的怒火，只要让他盯着你便能感到火烧一般的难受。
“所以呢？”
“所以你一直到了现在，近乎一个月了，还没想到究竟要不要报警？”
徐嚯吐出一口浊气，他淡淡的看着孙玉慧。
孙玉慧没说话，她沉默了。
这种大山所有人前途被握在手里的道德选项，已经快压垮她的神经。
一边是几十，甚至是未来成百上千个孩子的未来。
一边是被欺负，被摧毁人生的孩子。
两边的抉择像是两块秤砣，挂在脑袋两侧，重量快将她整个人都撕扯开，裂开。
算是个道德选项，无论选择哪一个，自己内心的道德都会让自己跌入深渊。
只能说，赵山确实是个聪明的奸人，懂得利用人性格上的矛盾点。
“所以，这几个女孩就成了牺牲品？”
徐嚯指了指面前几个女孩。
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躲在孙玉慧身后很害怕。
孙玉慧没说话，沉默在原地。
徐嚯扭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视频。
这让他想起一件事。
一件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事情名为‘百su助学网’，网站老板利用孩子与商人交易，进行了各种非法的交易，以此让富商开心，捞取钱财，录下的视频根本无法计量。
不仅富商玩，他自己也会迫害。
这个网站开了近十年，其中的受害者根本数不胜数，直到十年后才被逮捕。
这就是百su助学网。
一个被所有人称为‘良心’‘圣人’的真实面目。
不过
“不对。”
恍惚间，徐嚯突然又道。
“什么不对？”
李建业眉头一皱。
“资金不对。”
徐嚯看着面前，赵山活着的时候，锁记录下的每一笔账单。
“有些账单很模糊，看不到账单的明细，只能看到金钱。”
“大概是几万几万的支出，类似于定向1对1的补贴，但.”
说着，徐嚯顿住，抬头，眯了眯眼，看着孙玉慧。
“每多出这种一笔资金.”
“报销书本费的费用，也会减少一些。”
“但从我观察到的事情来看，每个学生手里的书本却没有减少。”
“那么问题来了。”
“减少的究竟是书本费，还是.人？”
少了人?
众人一顿，随即无数道眸子盯向孙玉慧。
李建业瞬间明白。
和徐嚯外出长达四个月的经历，仿佛让他得到了蜕变。
没办法，观察到的阴影痕迹太多太深，脑子的思维自然变得不在那么浅薄。
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和眼下画面很像的一件事。
在林岚市中，‘他从地狱来’一案，李建业曾接受过一起案子的收尾工作。
也就是福利院的院长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
倒卖福利院物资，甚至是身为院长，还在暗地里贩卖孩子！
这简直让人感到离谱，不只是李建业，整个林岚市都产生了震惊，随后针对福利院进行彻查。
这么一查，就发现了，除了对方，还有其余大量人员
所以，现在听到徐嚯的声音，他理解的很快。
“这，好像是被收养的。”
孙玉慧顿了顿，开口说道：
“山里有很多老人死亡，父母杳无音讯的孩子，都是被村里人接济才活着的。”
“赵山好像找了一些愿意收养.”
他话没说完，徐嚯便冷声开口打断。
“愿意收养孩子的，会来山沟沟收养小黑娃？”
“还是你觉得，收养还得给钱？”
孙玉慧顿时沉默。
官方的法律条文规定，收养孩子不需要给予钱财。
否则，福利院就成了一个大型的人贩子聚集地。
而普通人贩子，倒是成了流落民间的移动‘福利院’。
赵山这里收到的钱甚至突破了十万，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收养关系？
更别说，还是在短短几年内达成的！
“行了，收起话题。”
徐嚯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棘手，他看向李建业。
“先将人带走，顺便派人去山里搜查走访，针对村民做一个集体口供。”
李建业叹了口气，点点头。
赵山犯下的除了这两点，还有其余的。
比如，对方曾在账单里清清楚楚写了卖掉了多少青年人。
卖去了哪？
黑窑厂以及一些黄色收益的非法团伙中。
接着李建业将赵山的资金流水小心收起，这才找人将这些东西带走。
孙玉慧也被带走了。
她的罪责多少，具体要看法官和上头怎么看待这件事。
至于案子
“支教女老师苏汕大概率也是这件事。”
“商人陈进，他的创业资金来源说不清楚，不出意外，来源也不干净。”
徐嚯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剔除，只留下与案件有关的。
女老师和赵山性质相同。
陈进的话，对方的起家财大概率就是以此获得的。
这年头许多人发家的第一笔钱都不干净，不是坑就是骗，甚至是杀人也很正常。
“也就是说.”
“这件事涉及到了人贩子团伙性质？”
李建业心中一沉。
赵山的事情得以发现，这起案子的重视程度必然还会上升。
为什么？
因为东国针对孩子的保护拉满了！
这么说吧，你如果看到路上有三个成年人被人砍了两刀，不出意外，大概率是正常的按照流程走。
但如果，被砍的地点是在幼儿园
嗯，也不出意外，会有人被处分，换一个凳子坐。
眼下，赵山的事情牵扯出了这玩意.
甚至说，他本身还是江三市颁发的‘道德模范’！
打脸**裸的打脸！
李建业已经能想象得到，楚林海他们得到这个消息，脸色会阴沉的有多可怕了。、
尤其是表面上官方还会提供补贴，也就是说.
江三市官方花了一堆钱，养着一个性质极度恶劣的人贩子团伙。
光是想想，李建业心里就感到了一阵怒火。
直到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先回去，趁早将情报传到上头。”
徐嚯起身，他看着屋内的文件。
“追查案件要紧！”
李建业一顿，随即点头。
赵山的事都有记录，参与过的一个都跑不了，但眼下的案子
如果现在不破，那以后破获的机会可就渺茫了
“好！”
“他妈的！”
“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
江三市，市局办公室内。
“砰！”
楚林海伸出手，猛地拍在桌面上，将整个桌子震了又震。
此时他满脸怒容，看起来仿佛一尊怒目罗汉。
“一万一个孩子，两万一个孩子，这帮人把孩子都当什么了！？”
“畜生，全都是畜生！”
楚林海看着带回来的三个搜查报告，气的胸膛剧烈涌起，不断翻腾。
“息怒，人贩子后续可以解决，但案子眼下就得侦破。”
徐嚯站在一旁，稍微安抚对方，让楚林海的情绪逐渐好转。
片刻后，楚林海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都和人贩子杠上了。
当年楚夕的父亲，他最得力的下属就是被人贩子杀害，楚夕和哥哥也险些被卖掉。
可惜了，根本杜绝不了。
“目前来看，苏汕，陈进也也和人贩子有关。”
“赵警督查到，陈进早年间和走江湖的有点关系，又根据那几个走江湖的嘴里抠出来，对方早年是个龟公。”
“苏汕更明显了，孩子几乎每年都会消失两个。”
“也就是说，现在三人的共同点在于孩子的消失。”
“不过问题也来了，从时间来看，三人贩卖孩子集中在相差不多的时间点，单纯的给家里继承香火的买卖，一个团伙不可能吃得下。”
“按理来说他们涉及到的渠道应该是不同的才对。”
“但”
说到这，徐嚯稍稍顿住，接着，他又开口道：
“从凶手，一次性将三人杀害来看，死者所用的渠道均为同一。”
“嗯，不止是这三人，还有另外两位没被查出身份的两人，如果他们也是这方面有问题，也就是说.”
“有个人贩子，具备能同时消化五个供应商的能力！？”
人贩子之所以出手慢，便是因为孩子难以携带，普通团伙带个两三个孩子就很容易暴露。
更别说同时吸收五个了。
而且，还是长久的吸收，并且从未被人发现过
说到这，徐嚯的心中沉下。
他脑子里浮现出了案发现场中所遗留下的问题。
耍猴人，箫声
人贩子，能大量贩卖人员，却不被官方所察觉
什么地方需要大量的孩子？
说实话没有几个。
丐帮？
说实话，针对丐帮
嗯，几乎大多人都会这两个字抱有美轮美奂的幻想，觉得里面的人潇洒的一批，都是大侠。
不过切记。
他们是下九流！
下九流里，就没几个好东西。
按照人贩子拐卖的数量来看，这群畜生倒是可以吃得下这些人数.
但是！
想不被警方发现，这却很难。
不开玩笑，基本每年都会针对这些畜生进行一**扫荡，而他们用来赚钱的方式又得需要在大众人面前露视野。
徐嚯上一世，有关丐帮的玩意都快被警方抓灭绝了！
卖向外省倒是也有可能，但什么人贩子组织能插手诸多省份？
说实话。
如果有这个实力有这个渠道，他们直接转行，去做其余行业会比人贩子更赚！
“会不会是卖向国外？”
李建业突然开口，他眉头皱起，“就像都城走私古董一样？”
不是外省，不是内地消化，那就只有一个海外了。
但海外.购买东国人做什么？
从凶手角度来看，他们是来复仇的。
既然是复仇，再加上耍猴人的能力，基本能排除掉国外的秘密组织培养碟子。
那还能是谁？
“海外倒是有可能，但孩子都太小了，如果是十来岁的话，倒是可以被卖，但从得到的名单信息来看”
徐嚯思索片刻，皱了皱眉摇头。
李建业默然。
跨国贩卖孩子，基本和收养，正常传宗接代不沾什么关系了。
又排除了碟子，那就只剩黑窑厂，以及一些性工作。
但问题又来了，性工作接待的顾客大多都是普通人，人内心的变态想法很多，可真正实现的却很少。
黑窑厂？
讲道理，黑窑厂哪怕是花低价去雇佣一些人，也比需这些孩子强。
器官贩卖？
倒是也有可能，但器官贩卖最基础的就是匹配器官，赵山明显是随即贩卖，根本没匹配器官，对方却依旧照单全收.
那就不是器官等等，器官？
恍惚间，徐嚯突然错愕。
他抬头，看向李建业，脑子里浮现出一种十分让人惊悚的东西。
刹那间。
他的手指瞬间冰凉，指尖宛若冰块。
“长生不老药！”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长生不老药？什么长生不老？”
李建业顿住，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周围人也都是如此，眼神中很是迷惑。
“就是字面意思！”
徐嚯的眼神突然就阴沉了下去，内心中浮现出一个，突破了人类底线，道德以及三观的玩意。
一种，不需要挑选，只需要对孩子照单全收，就能得到的东西。
这玩意也就是
“长生不老药！”
听说过一种药吗？
这种药只在人类孩子当中分泌，它的效果可以让你
长生不老。
“这到底”
李建业眉头皱起。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