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生来就是世子,金尊玉贵,纵使当年因为父亲颓废过,但也从未像这两日般委屈。伯府的落魄,他可以重新去挣回荣耀,可兰因的冷待和疏离却让他觉得既气愤又难过。此时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他薄唇紧抿,他有许多话想说,可他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他只是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皱眉也不曾松开。
“阿业,你弄疼我了。”
心中的滚烫热度忽然就像退潮般涌去,萧业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兰因从来不会这样喊他,会这样喊他的只有
“情儿”
他哑声喊人。
在她委屈点头后,萧业立刻松开她的手,他起身坐了起来,看了眼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夜那一身,萧业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又朝顾情看去,这会神智清楚了便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昏了头,情儿和兰因纵使眉眼有几分相似,但也是不一样的,情儿的眉眼像江南的水,带着无尽的柔软和缠绵,仿佛声音一重就会泪盈眼眶,而兰因兰因,他从未见她哭过,她每日盛装华服,眉眼矜贵,就像庙宇里高高在上的菩萨,让人敬拜之余也不敢亲近。
“你怎么来了”他问她,余光扫了一眼紧闭的屋门,长眉紧蹙。
顾情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不禁红了眼,以前阿业绝对不会这样对她,终究是变了可她还是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难过,揉着手腕细声细语与他说,“我听说你昨夜喝了许多酒,我怕你难受。”
萧业看着她面上不曾掩饰的关切,不由想起当初被她照顾的时日,他心下一暖,声音也不自觉软了下去,“我没事,你别担心。”
到底男女有别。
他正想让人先回去,外头却传来一阵响动。
萧思妤来了。
“小姐”云浮没想到萧思妤会来,她白了脸,怕她看到里面的场景,她立刻迎过去,陪着笑脸问,“您怎么来了”
萧思妤一听这话就皱了眉,“我怎么不能来”一夜没睡好,她气性大的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更是冷笑一声,“我哥还真是好本事,自己的妻子都走了,他还能睡得着觉。”
她说着要去拍门,却被云浮阻拦,“小姐,世子还没醒,要不您先去花厅歇息一会”
她这副模样。
萧思妤自是觉出不对。
“里面还有谁”她忽然沉声。
云浮苍白着小脸不敢回答,萧思妤见她这般,心下一沉。如果是许成碧的话,云浮绝对不会是这副表现,除非
想到那个可能,她忽然拔腿往前走,云浮还要阻拦,却被她直接甩了一巴掌。
萧思妤早年跟着萧业一起跟家里的先生习武,拉弓射箭,什么不会她这使尽全力的一巴掌岂是云浮能承受的云浮摔倒在地,萧思妤到了门前,正要踹门,门被人从里头推开,萧业挡在门前,看着她语气略有些无奈,“大清早,闹什么”
萧思妤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推开他要往里头看。
萧业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气,若拦着,她只会闹得更大,只能让开身子向她解释,“情儿过来给我送醒酒汤。”
萧思妤先是看了一眼架子床,见床上虽然有些乱,但的确不像是睡过两个人的模样,她稍稍松了口气,正想狠狠瞪一眼站在床边的顾情却听到这一句,脸色刷的就沉了下来。
“情儿”她看着萧业质问,“哥哥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有妇之夫你这样的身份如此去喊一个成过亲的女人,合适吗”
萧业这两日已不是第一次被人质问,此时被一向听他话的妹妹这般说教,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大好看,声音渐沉含了几分不满,“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事了”
“你当我想管你”萧思妤被他气得眼眶都红了,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气愤,最后还是咬着牙问,“我只问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萧业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他心中还有气,何况昨日他才在府中发了那样的话,此时又岂肯低头
“好,好,好”
萧思妤被他的态度气到,连说三个好字后冲他吼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管你的事,你就守着你的情儿好好过吧”到底气不过,她说完还狠狠推了下萧业,要跑出去的时候,看到周遭熟悉的场景,想起这十多年被哥哥护着长大的日子。
萧思妤最终还是站住步子,她红着眼眶回过头,设身处地问他,“哥哥,如果有一天,涂以辞带来一个女人要把她放在家里,要我照顾她,哥哥觉得我该不该与他生气”
“他敢”
萧业想也不想就厉声说道,说完,他自己也沉默了。
萧思妤心下微暖,看着他继续说道“哥哥若想嫂嫂回来,就立刻把里面那个女人送走,以后再也不要管她的事,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萧业沉默。
他岂会不知思妤所言,可是
身后传来情儿颤抖惶恐的哭声,她在喊他,想到那日找到情儿时的场景,她缩在床上害怕发抖的样子,萧业就舍不下心。他没办法丢下她,至少现在不能。
“我现在还没办法送她走。”
萧思妤在看到他沉默的时候,心就彻底冷了下去,此时听到这番话,她更是连话都不想多说了。她冷了一张脸欲走,余光扫见地上红肿着脸的云浮,嗤声,“哥哥既然有了选择,我也不多说,左右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委实也管不到你的头上来,不过做妹妹的还是劝哥哥一句,身边伺候的人是个什么模样看看清楚,别什么腌臜心思都往府里带。”
“咱们伯府好不容易才起来的名声可别被这些贱蹄子败坏了”
她说完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径直拂袖往外走去,而云浮早在萧思妤说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怕得身子在打颤,萧思妤才走出院子,她已经膝行着向萧业爬去,她嘴里喊着求饶请罪,可萧业看着这个伺候了他多年的丫鬟却没有心软,即使没有思妤那番话,他回头等情儿走后也是要彻查的。
此时他冷眼看着磕头请罪的云浮,丝毫不带感情地吩咐,“带下去交给徐管家处理。”
云浮似不敢置信,她抬起脸,光洁白嫩的额头全是尘土,鲜血一路从额头淌过她柔美的脸直往下流,直到被几个婆子押着出去,快出院子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扭头似泣血的夜莺般哭着喊人,“世子”
却没能引来男人的一顾。
云浮的结果让萧业整个院子的人都变得害怕起来,她们跪在一旁,谁也不敢说话,萧业也没有理会她们,回身看到里面同样苍白着脸看他的顾情,他神色一顿,可他此时也没有哄她的心情,只能尽可能的放软嗓音哄她,“情儿,你先回去。”
等顾情被雪芽带走,萧业彻底沉下脸,他看着桌上的和离书,脸上神色晦暗难辨。
片刻后。
他让人喊来周安,吩咐,“派人去杭州打探下情况,情儿与方家可曾脱离关系若还没有,你去帮一把。”他原本是想等着侯夫人,也就是他的丈母娘来信的,可短短两日,家中已然成了这样的情况,若情儿再待下去,只怕他和兰因就真的不可能了。
他虽恼怒兰因所为,却并不想与她和离。
只能盼着情儿的事早些结束,他也能早日接回兰因。
涂以辞派亲卫护送萧思妤去了东郊兰因的庄子,自己则去刑部点卯,不过中途他却特地让人绕到大理寺停下。他是大理寺的常客,都无需人领路便熟门熟路绕到了齐豫白那,过去的时候,瞧见天青也在。
“哟,天青也在。”
他跟人打招呼,又故意道“说起来很久没看见竹生那小子了,他人呢”
天青少言寡言,喊了一声“涂大人”便不再说话,涂以辞看得委实无趣,怪乎他喜欢竹生那小子呢,总能从他嘴里套出些话,这不,齐豫白有心上人这事就是他从竹生那边套出来的,可惜,自从挨了一回打,那小子现在看到他就跟他杀了他爹娘似的,给他最喜欢的糖果也哄不好。
实在令人惆怅。
“你先下去吧。”
齐豫白发了话,天青立刻朝两人拱手退下。
等他走后,看了眼并不搭理自己的齐豫白,涂以辞也不觉得无趣,往旁边椅子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后抱在手里冲人说道“来跟你讲个趣事。”
齐豫白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手中的公文。
“我那大舅哥今天被我家夫人捉奸在房了。”涂以辞一双桃花眼死盯着齐豫白,故意拖长尾音,见齐豫白手上动作一顿,他眉梢扬起,往人那边凑近一些,“想不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齐豫白瞥他一眼,“不想。”
见涂以辞长眉轻挑,俨然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样,他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低头批阅公文的时候才淡淡一句,“萧明川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
涂以辞啧一声,“你倒是了解他。”
倒也未再多说。
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一边抚着官服,一边看向静坐在椅子上如得道高僧般的齐豫白,穿着绯色官袍的男人神色平静,仿佛这世间没有一件事能让他面有波澜,若不是他知悉他的心事,只怕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齐豫白竟深爱着他人妇。
“我可提醒你一句,萧明川派人去杭州了,我看他还是想跟我那嫂嫂好好过的。”
他故意喊嫂嫂。
见齐豫白那双沉黑的凤眼朝他看来,才又畅然一笑,“我说师兄,你怎么还瞪我呢我这可都提早喊上嫂嫂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他说完大摇大摆意气风发离开。
齐豫白看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批阅公文。
而担心失望的涂以辞乘着马车离开大理寺往刑部衙门走的时候,路上却遇见天青和一个人在说话,他问外头的严明,“那是谁”
严明看了一眼,“瞧着像是城中售卖宅子的房牙子。”他有些好奇,“齐大人这是想买新宅了”
涂以辞却一下子就猜出了齐豫白的打算。
他长指轻敲小几,在那清脆声中,摇头失笑,“齐豫白啊齐豫白,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比昨天多了3431个字,宝子们,还满意你们看到的吗
骄傲jg
涂哥和萧妹晚上躺在床上,萧妹为自己的哥嫂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转头看到涂哥也没睡着,还以为涂哥是担心自己哥嫂,心里感动万分。
万万没想到,涂哥心中想的是
我那可怜孤寡的师兄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大人完全就是默不作声干大事了,可怜因因至今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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