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齐豫白会不会喜欢,但兰因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这只竹纹的是您的。”
齐豫白当然知道这只竹纹是他的,他甚至都能闻到里面放了什么,白芷驱邪除湿,藿香提神醒脑,艾叶抑菌她一直都是如此,别人待她好一分,就恨不得拿十分去回报。
别瞧她看着聪慧,其实她有时候就像个小傻子似的。
别人是做一分也得说成六、七分,她却是把事情做到最满也不会为自己多说一句齐豫白的心在这一刻变得软乎极了,又心软又心疼。
“谢谢。”
他看着兰因,那双漆黑的眼眸变得很柔软,他和兰因说,“我很喜欢。”而后,他在兰因的注视下,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当着兰因的面把香囊系在了腰上。
兰因看着他这个举动,原本的犹豫和担心也一扫而尽,她重新扬起笑容,合上盒子后,和齐豫白主动说道“走吧。”
两人继续朝松芝苑走去。
日渐熟悉之后,兰因虽然还是不怎么擅长和齐豫白聊天,但也能主动说起一些话题了,想到今早翠蓉来传的话,兰因便问齐豫白,“大人初十也要去鲁国公府吃饭吗”
她用的是“也”。
齐豫白也就装作现在才知道,“也”
他问兰因,“你也要去吗”
兰因果然一点都没有怀疑,她笑着点头,“昨日收到的消息,我也许久未曾见到麟儿了,不想今日翠蓉来传话,说了您也要去的消息,问我方不方便。”
“嗯,”齐豫白问她,“你怎么说的”
“我说,方便的。”
两人边走边说,就仿佛闲话家常一般,走在一起的两人没有觉得什么,可跟在后面的停云却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早些几次大多都是在夜里,她低着头也瞧不大见什么。
可今日,天朗气清,不远处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正在说话,两人一个稍稍仰起一些下巴,一个低着头,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莫名有种两人这样生活了许多年的感觉不说齐大人此时那番算得上温和的态度了,就说主子,从前主子跟那位萧世子走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见主子有过这样舒适自在的神情。
“在聊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松芝苑。
今日天气好,齐老夫人便让人把桌子椅子都搬到了外面,这会她正坐在椅子上跟卫妈妈还有几个下人在包粽子,远远瞧见两人进来,老太太眼睛都止不住亮了一下。
当真是越看越般配。
兰因也是听到她的声音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她有些诧异自己和齐豫白竟然聊了这么久,却也未多想,迎着老人的询问,她笑着与她问完安后又说了一句“齐祖母端午安康”便开始回答老人的问题,“昨儿个收到鲁国公府的来信,请我初十去吃饭,我也是今早才知道那日兄长也要去,便聊了几句。”
“鲁国公府”
齐老夫人想了下,倒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涂家那孩子和她孙儿是过命的交情,他家媳妇,她自然也是见过的,虽说是萧家的人,但脾性什么都很好,她自然是不会阻拦兰因去和人来往的,便是兰因日后和萧家人往来,那也是她的自由,旁人无权干涉,何况她也清楚这孩子的脾性,看着柔弱,骨子里却很坚定,不是会回头的人,她不担心她会和萧家那个世子再续前缘。
“这倒真是巧了。”
她朝兰因伸手,拉着人坐到自己身边,余光去看不远处的齐豫白,见他神色坦然,仿佛这真的是一桩巧合。齐老夫人心中好笑,也没多说,只瞧着兰因手里的盒子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给您做了一个香囊。”
兰因打开盒子,“前几日听晏欢说您夜里睡得不大好,我便往里面添了一些决明子和菊花,您看这味道您习不习惯,若是习惯的话,回头我再给您做个枕头,您夜里枕着也能舒服些。”
齐老夫人听着这番话,心里就像是大暑天喝了一碗酸梅汤,又仿佛冬日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那般熨帖,她握着兰因的手感慨道“怪不得都说女儿家是长辈的小棉袄,我以前就羡慕你外祖母身边有你这个小棉袄,没想到如今我也能享受一番了。”
她是当真高兴,握着兰因的手夸个不停,直把兰因都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齐老夫人笑着拿起香囊,也不让人检查,直接就佩戴起来,原本还想跟自己的孙儿炫耀一番,余光却正好瞧见他的腰上也挂着一只崭新的香囊。
从前少见他戴这些。
如今见他这副宝贝模样,齐老夫人都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做的了。
兰因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便与她说,“我给兄长也做了一个,兄长总要出门查案,我便做了个驱邪抑菌的。”香囊不是什么私密的物件,何况端午香囊本就寻常,她也不担心旁人瞧见会多想。
齐老夫人看着因为兰因的这番话,她那孙儿眼中闪过的温柔,她笑着收回目光,与兰因说道“我跟他都是性子糙的,平时我也想不到这些,多亏了你。”
兰因自是摇头。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小事了。
看着桌上包粽子的材料,兰因主动开口,“我帮您一起做吧。”
她说着便要卷起袖子。
齐老夫人却不让,“女儿家的手金贵着,你别碰,”她说着使唤起齐豫白,“你来做。”
“这怎么能行”兰因蹙眉,可那边齐豫白却已神色如常站了起来,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半点不高兴,卷起袖子走到一边,动作熟练地包起了粽子。
桌上的材料有不少。
除了各式馅料之外,还有专门包粽子的粽叶和棉绳。
兰因看齐豫白那双擅长习文断案好看的手,动作熟练地从桌上拿起两三片粽叶分铺交错折叠弄成小漏斗的样子,然后往里面加材料,桌上材料这么多,他却先选了她最喜欢的红豆和蜜枣混着江米包裹起来。
“上回就和你说过,等他有空让你尝尝他做的,今日做菜就算了,就让他包几个粽子给我们吃。”
耳边传来老人的话,兰因这才回过神,她把凝滞许久的视线从齐豫白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上收回,兰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着齐老夫人嗫嚅道“这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
齐老夫人笑道“我家就这个规矩,从前他爹在的时候,也是这么照顾他娘的。”
陡然说起这些旧事,老人笑着笑着,忽然又变得有些难过起来,而这抹难过倒是正好冲散了她说的那句话,兰因没再去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只能握着老人的手看着她。
看着她眼中的关怀和担忧,齐老夫人心里的难过倒是也渐渐散开。
她看着兰因,心里想着若是儿子、儿媳在天有灵,看到现在豫儿有这样好的心上人也该高兴了,她笑了笑,没再去想那些伤心事,“走,我们打叶子牌去。”
她拉着兰因起来。
兰因跟着起来,目光却踌躇着看向身后的齐豫白。
齐豫白也正好在看她,看到她的目光便朝她点了点头,“去吧。”
兰因这才没再犹豫,跟着齐老夫人去了另外一桌,下人很快就拿来纸牌,兰因看着身边的卫妈妈和秋然,有些惊讶一向伺候在齐祖母身边的晏欢今日不在,不过她也没问,只当她有事去了。
叶子牌玩法很简单,在场的也都玩过,头一个庄家是秋然,她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后,众人便开始第一轮。
不过她们谁也没想到,兰因最开始说的那句“不大会玩”竟然不是自谦,她是真的不擅长总共玩了十轮,兰因一次都没赢。
就在齐老夫人犹豫要不要放点水的时候便瞧见她家孙儿朝这走来。
他站在兰因身后,垂着眼帘在看兰因手中的牌。
除了兰因之外的其他三个人都看到了,秋然正要起来给齐豫白请安却被卫妈妈按住胳膊,兰因对此并未察觉,她仍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手中的牌,虽说她一开始就是打着陪老太太玩玩也没想着要赢,但她也不想一直输啊,尤其卫妈妈和秋然都各赢了两次,她却每次都是输家,这也太丢人了
于是这次兰因仔细思索着该怎么出牌比较好。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算数什么都不差,偏偏每次打牌就跟昏了头似的,怎么出都觉得不对。
她一边看着桌上已经出过的牌,一边想着出什么比较好,就在兰因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瞧见一只好看的手停在她的牌堆上,他从她的牌堆里直接抽了两张,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扔到了牌桌上。
兰因一怔,她后知后觉回过头,便瞧见齐豫白站在她身后。
他点漆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兰因听到他说,“我给你赢回来。”依旧是清冷低洌的声音,却让兰因心口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