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夏本初朗声笑道,“江南有一大盗滋扰民生已久,本官不胜其扰,未想中秋佳节,此大盗胆子这么大竟直接带人闯入太守府中,陈知府得知消息立刻带人过来,可惜,最后虽然抓住大盗及其同伙,却连累众位官差不幸殒命。”
他面露愁苦,似乎真的在可惜此事。
“你”
“你想杀了我们”
“不,我不想死,太守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院子里纷纷扰扰,不等太守府的府军动手,齐豫白带来的官差便已成了一团散沙,竹生等人看着这群官差的面目,心生唾弃,正要发话,却听其中一名年轻官差怒声喝道“你们求他有什么用,他和那姓陈的狼狈为奸,陈明既然把我们送过来就没想过我们能活着回去,与其求他,倒不如跟着齐大人闯出一条血路我就不信他一个太守还真能只手遮天”
齐豫白听到这话,方才侧目朝那年轻官差看了一眼。
他虽然年轻,但在这堆官差中却很有威望,先前还一盘散沙的官差被他三言两语竟又重新变得团结起来,他们护在齐豫白身旁,长刀紧握,神色凛然。
对于这番变化,夏本初并未多看一眼,似乎在他眼中,这些虾兵蟹将早已是一具尸体。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看着齐豫白,此时,他颇为遗憾道“齐大人,我真的很欣赏你,可惜了。”
他话下最后三字便抬手,静候在一旁的府军纷纷冲上前,夏本初颇为惜才的留下一句,“给这位齐大人留个全尸。”他说完便打算转身进去,可就在此时,大门轰然倒塌。
夏本初止步回眸。
尘埃飞扬间,庐州守备军范昭领着一众将士走了进来。
看到这张脸,夏本初的脸色终于变得苍白起来,他看向从始至终都神色镇定的齐豫白,终于明白他能如此自若的原因,他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范昭的到来让原本的局面立时有了变化,不说他手下都是些精兵强将,就说他的身份,庐州守备军的参将,夏本初即便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到把范昭也一并拿下。
被范昭和临安官差拿下的时候。
夏本初没有反抗,只是对齐豫白说,“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和我家人没有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先前以为要死的官差这会有了靠山,自然不怕夏本初,他啐一口,“刚才要杀我们的时候,你们不是”声音在夏本初回眸看向他的那一瞬戛然无声。
夏本初自三十进入官场,至今二十余年,一个眼神就让先前不停说话的官差双股颤颤。
直到肩膀被一个年轻官差拍了拍才回过神。
“崔哥。”
他颤着嗓音喊来人。
崔岸嗯一声,他看着夏本初,“我来吧,你去帮其他兄弟。”
那人忙不迭点头,离开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趔趄。
齐豫白看了眼来人,正是先前那位官差,听他喊“齐大人”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被人询问“其余人怎么处置”的时候,方才看着夏本初说道“先关押起来,余后再审。”
说完又添了一句,“还未有结果之前,不必拷问。”
崔岸点头。
夏本初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没再挣扎,任范昭的人带着他往前走,听到身后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脚步一顿,回头与夏迟柏交待一句,方才在他们的泪目下转身离开。
“齐大人。”
范昭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齐豫白面前,压着嗓音说,“您猜的没错,江南守备军秦无涯真的是杜诚之的人,他手里拿着夏本初送过去的令牌,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守在城门口,现在已把人扣下,可惜他身上并没有能联系杜诚之的信件,想要借此拉下杜诚之恐怕不易。”他神情严肃,面上犹有不敢置信,“我和这位秦无涯也接触过,他深受长兴侯信任,当初长兴侯想举荐他去汴京,他还不肯,非要守在临安这个地方,没想到他竟然是杜诚之的人。”
“这些年他和夏本初多有争论,没想到这两人私下不过您是怎么知道的”范昭好奇。
“早些时候探查到一些踪迹,不过此前,我也只是怀疑。”齐豫白手里握着令牌,对此番结果也不意外,杜诚之老谋深算,他信赖的这些人也各个聪明绝顶,他上辈子没少在这几个人手上吃亏,如果不是这次有上辈子的记忆,他也没法借此拉下夏本初和秦无涯,“劳烦范将军跑一趟汴京,把这两人交给陛下看管。”
范昭自然没有二话。
“事情重大,将军这一路请务必小心。”齐豫白神情严肃叮咛人。
范昭一笑,“放心,我一定安安全全把这两人交到陛下的手中,倒是你,临安这个圈子被你一下子拉下三个人,两个还都是杜诚之的亲信,等那姓杜的知道此事必定不会轻饶你。”
两人话别。
目送范昭离开,竹生请他回去歇息,齐豫白走前又让人问了那个年轻官差的名字。
兰因得到临安的消息已是七天之后的事了,彼时王成玉已经去贡院旁边的府邸准备科考,而王家其余人还是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得知临安传来的这则消息,众人都变了脸,夏本初的背后是杜诚之,现在齐豫白动了夏本初,杜诚之会怎么想那可是连当今陛下也敬怕的人。
兰因的三舅母程氏更是不止一次犯起嘀咕,担心齐豫白出事连累王家,被王老夫人听到后自然好一番呵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
这一天,王老夫人挥退一干仆从之后,问兰因。
兰因也知瞒不过她便点了点头,“他走前便与我说过陛下要对夏本初动手的事,您放心,敬渊不会有事的,更不会连累王家。”
王老夫人蹙眉,“你别听你三舅母瞎说,她就是这么个人,既看重利益又怕担风险,可姻亲历来便是同舟共济,难不成我们王家出事,豫儿会坐视不管”
“自然不会。”
兰因知道齐豫白的性子,在他能力范围内,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这不就对了。”王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说,“所以你放心,就算豫儿之后有事,我们王家也不会坐视不管。何况既然是陛下发的话,想来他们早有准备,那杜太尉便是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豫儿动手。”
祖孙俩说了会话,王老夫人让兰因别多想,便让她先下去。
兰因走到门外,又见到一个人,她小舅舅王观南。
王观南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到她就说,“正好,齐敬渊派人给你送来的。”
兰因想着齐豫白这阵子应该会给她来信,跟人道谢之后便伸手接过,见小舅舅面有踌躇,本想回屋看信的步子停下,她问人,“怎么了”
“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没有异样。”
王观南虽然这样说,但长眉微蹙,显然心中已信了兰因当日所言。
兰因其实早就想跟小舅舅讨论下这件事了,只是先前小舅舅不肯让她插手,她也不好多问,这会,她沉吟一会,忽然开口,“小舅舅若信得过我,不如听我一言。”
王观南看她,“你说。”
“您查不到异样不过是因为王家如今无风波可争,与其如此,我们不如添一把火,引蛇出洞。”兰因这阵子闲暇之时也曾细细想过前世的事,她记得外祖母离世之后,她曾问过玉莱等人。
那时玉莱曾提过说是外祖母走前,王家起了几次争执,只是都是些烦琐的小事,她那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想想这世上之事,哪个不是一件件小事积压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