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人性是善,还是恶?”王宵猎笑了笑。“人性若本是恶的,就有一套治理方法。而人性若本是善的,又是另一套治理方法。到底是善是恶?要我说,本来没有什么人性,更没有天生是善是恶。人就是人,就是娘胎生下来,活在这世上。说人性是善还是恶,不过是推销自己的一套治国理论罢了。”
《三字经》讲,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是儒家的一种看法,还有其他的看法。特别是在宋朝,又有性情理论,最后还有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学者进行了许多的讨论。这个问题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学者的治国理论。
后世的人对中国学者历史上的争论多不了解,对於人性认识的重要性也不关注。换一个领域,大家都知道经济学中有一个理性人假设。认为参与经济活动的都是理性人,理论才有了基础。这个理性人假设,与儒家对人性的认识有其相似之处。从人性是善是恶出发,推导出应该怎么治理国家和百姓。
见众人疑惑地看着自己,王宵猎摆了摆手:“所以我们这里不必讨论人性是善是恶,也不必由此来推出应该怎么行政。政权的本质,就是这么多人聚到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工作,要管理这么多人。人是不是一定要聚在一起生活,不重要。未来人是不是还是这样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子,想治理成什么样子。是要人人安守本分,吃饱穿暖,无欲无求,还是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一代更比一代强。前人走路,现在的人骑马,后代的人坐车,更后代的人要在天上飞——”
听到这里,一直听得满头雾水的牛皋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观察说的好笑,人如何会在天上飞?若是能在天上飞,不是成了神仙?”
王宵猎笑着道:“能把风筝放上天,为何人不能在天上飞?”
牛皋听了不由愣住。过了好一会才道:“风筝放上天是一回事,人飞上天又是另一回事。”
王宵猎道:“或许有一天,就本来就是一回事呢?我们不能把话说死了,认为就是做不到。我的脑子啊,是个非常神奇的东西,什么都想得出来。初想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是奇思妙想。等到了有一天,不定就变成了稀松平常。”
牛皋住口不语。看看众人,只好自己在那里迷惑。
王宵猎道:“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一个意思。治理国家,选官员,不能被各种说法限制住。治理百姓其实非常地简单,就是让百姓过得越来越好,不要有什么烦心事。而不是说这个人是大儒,那个人是有道高僧,诸如此类,选进官府里来。而是每个官员,有一个标准。做这个官,要有什么能力,需要做什么事情。做了这个官,什么事情不能够做,什么事情必须做。如果做不到,有什么惩罚。如果做得到,有什么奖励。做了这个官,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有什么样的福利。”
陈与义道:“镇抚,选官员无非是选贤与任能。我们读书人读圣贤书,本就是要为君子,入朝则做贤臣。若如你所说,岂不是跟商人请人一般!”
王宵猎摇了摇头:“许多时候,朝廷里选官员,还不如商人请人呢。当然,我们的官员,不只是这样的要求。这只是最低的要求,官员必须做到。朝廷里的官员,还有庶官和侍从之分呢。更高的要求,对应的是其他等级。”
说到这里, 王宵猎想了想,道:“这以说吧,这些官员,就如同一件一件衣服。做了官,就如穿上了这件衣服,有官的权力,享受官的待遇。脱了衣服,便就是寻常百姓。官员的权力待遇,便就在那件公服上。什么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我是不提倡的。穿着公服,这些内容也要了解。说明白一点,这些官员只是因为穿着公服,所以他们是官员。而不是因为是这个人所以是官员。”
陈与义听了,不由皱起眉头。
王宵猎道:“官员是因为做这个职位,穿着官服。除此之外,还有道德高尚之人,清选之士,那就是另一个系统,如朝廷之贴职。这样说,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陈与义看看陈求道,说道:“有些明白,但有些地方又有些不明白。”
王宵猎道:“我说的简单一点。所谓官员,是官府认为哪些事情需要官管,需要做什么事情,选出合适的人来穿那件官服。官府看的是官员和吏员的能力,官员和吏员事情做好了得到较高的待遇。选贤与任能来说,就是任能。还有道德之士,就是选贤,是另一个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