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几杯,李清照道:“这样喝酒太过无趣,弄些猜枚投壶,热闹一下也好。”
张择端听了,便道:“居士取两枚棋子,我们猜枚吧。今日赏你园中风景,投壶太过麻烦。”
李清照是个受热闹的人,当下取了两颗围棋子,用於猜枚。
连猜几次,大部分都是李迪输了,有些微矄。李迪把两枚棋子拍在桌上,道:“且歇一歇。今日时运不好,这样喝下去,再喝几杯就醉了。”
几个人停下,慢慢喝酒,顺便也吃些菜。
今天的下酒菜,几个人买了一只烧鸡,三斤酱牛肉,配着些黄瓜、莲藕之类的凉拌菜。还买了几个香瓜,用净水洗了放在一旁,用於酒后消渴。
吃了几块牛肉,新来的王希孟道:“最近书画院开了一间得月斋,专门卖书画院画师的画。听说,这是宣相亲自提议开设的,给画师些来钱的门路。此事极好,似我这等人,只靠俸禄如何攒钱?”
张择端道:“得月斋里只卖些小品画,你又不擅长画小品,高兴什么?”
王希孟道:“小品又不十分难,我随便学一学,也能画得了。”
李迪道:“你不要想这些了。还是在空闲时多画一些大画,卖的价钱贵了,也不缺什么。何苦要来跟我们争画小品?”
王希孟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些年在北地,我的浑家没了,生活过得又苦。为了来洛阳,我又欠了债,不想办法弄些钱怎么行?做画师,一个月一二十贯,实在不多。”
张择端听了连连摇头:“这是什么话?外面的普通百姓,一个月几贯钱就丰衣足食,一二十贯你还不知足?”
王希孟道:“现在实在缺钱,有什么办法?”
说完,不由长吁短叹。
宣和年间,王希孟被掳了北上。金人不懂字画,王希孟只能跟其他人一样搬运行李。没一年,浑家卢氏死在了逃亡路上,只剩孤身一人。他除了画画,身无长技,这几年过得十分辛苦。幸亏王宵猎占领晋州,他才有机会返回。回来的时候,向一个富户借了不少钱,背上了一身债。幸好书画院的画师认识,才苦尽甘来。
现在生活安定下来,想再娶个妻子,买一处房子,还要还债,觉得处处缺钱。如果只靠自己的俸禄,怕不是要几年时间才能安顿下来。最近王宵猎设一处得月斋,可以卖一些书画院的字画,心里难免活泛起来。
张原伴着李玉本前前后后看了一圈,道:“这处房子大小合适,又临上东门大街,做生意最好不过。员外选择这里真是上上之选,必然生意兴隆!”
李玉本道:“可惜是北面临街,未免有些不吉利。”
张原道:“员外,你看这大街上店铺林立,多是做布匹生意的,能租到房子就不错了,怎么能够乱挑?我们来到洛阳,人生地不熟,有落脚之地就好了。”
李玉本点了点头:“暂时也只好此了。”
两个人是谷神派来洛阳,打探宋军消息的。李玉本女真姓是蒲察,汉姓李,玉本是其本名。是谷神门客,关系非浅。张原是流落到大同府的汉人,是李玉本的帮手。
得了谷神命令,两人兼程来到洛阳,以做布匹生意为掩护,打探消息。不过这几年女真人跋扈惯了,做事情大大咧咧,并不习惯小心谨慎。虽然临行前谷神再三交待,李玉本觉得自己租个房子做生意,就已经足够谨慎了。
什么平时要事事注意,在他看来就是笑话。 张原道:“员外,宋人的习惯,做生意要到行首那里报备。一会我去行首那里,请他三天后到鼎香楼用饭,员外顺便报备。这个行首可不简单,是宣抚的丈人,员外可要小心伺候。只要让他开心,我们的生意必然顺利。”
李玉本听了,不由皱起眉头道:“他既是宣抚使的岳父,怎么还来做行首?行首是个贱役,生意人没有办法,不得不做罢了。他是宣相丈人,哪个敢逼他做?”
张原道:“洛阳这里与以前不同,行首要是德高望重的人才行。我已经问过了,各行各业,行首多是了起的人物为首。当然这些人做行首,管的也就多了。”
李玉本连连摇头:“这里的规矩好奇怪,与他处不同。”
张原道:“我们不必理会,无非是见一面而已。这个人身份非比寻常,到时要送一份重礼。”
李玉本道:“我们千里而来,哪有什么重礼送他?若是寻常物事,也进不了他的眼。”
张原道:“我听说洛阳有一处书画院,里面的画师多是以前画院的待诏,名叫得月斋。里面的画都是精品,幅幅价钱不菲。我们去那里买一两幅画作为礼物,也显得我们不是寻常人物。”
李玉本大喜:“听说南人最喜欢字画,不似我们北人。若能寻两幅好画送礼,自然最好!”
当下,让张原带着自己,过河去得月斋店里。
两个人坐着马车,过了洛河,来到南岸的洛河边上。走不多远,就见一间店铺古朴典雅,很有书香气息。店上挂着一块招牌,正是得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