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隆隆鼓声之中,低低的吟唱声,如附骨之疽,萦绕着,徘徊着而来。
“是我!”
石破天惊的回答,叫人震慑莫名。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我知道!”坚定无比的回答,在人心之中涌动。
整个鹿鸣厅内,诡异的恐怖,渐渐蔓延。
人们发现,随着那低吟声出现。
他们已经无法自我控制了。
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缓缓的,一点一点的。
五脏六腑之内,更是有着东西,在尖叫。
神魂之中,不安与不详的念头,迅速弥漫开来。
偏生,没有人能逃离。
因为每一个人都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他们像被禁锢了一样,也仿佛被什么大神通所定住了一般。
身不由己,生不如死。
只有一个娇俏的可爱少女,依然能自由活动。
而且,她似乎根本不受限制。
她甚至能救人。
扶桑公主,礼宫爱子内亲王,在她的搀扶下,终於坐到了舞厅的一条长椅上。
公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充满期望的看向那个少女。
眼中充满了哀求。
但公主死死的抓住了她。
人们想要张口,但发现怎么也张不开。
他们低头,眼睛似乎从眼眶里爬出来了一样。
他们看向自己的嘴巴。
原本用於呼吸、进食、说话的嘴巴。
现在,那里空无一物。
嘴,这个器官,像不存在一样。
不详的恐怖,进一步弥漫开来!
咚咚咚!
杂乱无章的鼓声,依然在不断传来。
轰隆隆,头顶的雷鸣,依旧滚滚。
乌云遮蔽,云层涌动,黑暗侵袭着大地。
许多街巷,连路灯都开始黯淡。
世界仿佛在下一秒,就将迎来末日。
…………………………………………
舞池之上。
灵平安为自己的天分而激动。
因为,眼前的观众们,都很喜欢他的音乐。
人们尖叫着,疯狂的摇摆着身体,做出种种高难度的动作。
就连他的猫,也非常给面子。
居然变成了一个黑发的少女,在台面的尺寸之地上,随着鼓点而舞动。
无比优雅,无比妩媚。
虽然……
他也搞不懂,自己的猫,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少女了?
“难道说……”仅存的理智,在疑问着:“我在这里吃了或者喝了什么致幻的东西?”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
正经人,谁会认为自己被刘伶附体了?
正常人谁会如此狂妄的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
但,在同时,心中的傲慢与狷狂,却还在不断高涨!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馆费鲍鱼!
即使是漫天神佛,也有三灾九劫!
终要身死道消!
纵然是恒星,也有烧完所有燃料,崩塌的那一天。
即便是那宇宙中心的中央黑洞,亦有爆炸之时。
但……
我将永存!
我将永存!
独我永存!
因为……
我高於万物!
高於世间一切!
高於物质,高於精神!
於是,吟唱着的声调,因之都变得让灵平安自己都怪异起来。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每一个字都被拉长了,语调开始变得左右飘忽,上下不定,鼓声在隆隆的轰鸣中,诡异无比的踩住了节拍。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他仰起头,轻轻吐出了答案。
这古人探究一生的答案。
“我能!”
因为……
吾生於混沌,吾既混沌!
这个念头一起,灵平安便知道,不需要再去吟唱之后的诗篇了。
因为,所有的答案都有了解释。
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是一切的源头,也是一切的开创者。
在遂古之初,在混沌之中。
地水风火,干坤阴阳,因他而定。
而生死祸福,兴衰起落,也因他意志而决定。
万事万物,都只是他手中的线条。
在他的永恒长梦中,随着他的呼吸而运动,跟随着他的念头而生灭。
於是,他壮怀激烈。
於是他狂妄无比!
天低地薄,宇宙微渺。
世界之小,竟连他的一个指头也容不下,天地脆弱,连他的一个弹指也撑不住。
………………………………
轰隆隆!
苍穹上的雷鸣,越发的紧促,几乎是一声跟着一声。
雷霆炸响,乌云被不断撕裂。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恐怖的天地之威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路面上,蚂蚁不断的涌出来。
哪怕是冬天,无数毒蛇,也依然冒着严寒从洞中爬出来。
数不清的老鼠,跟随在它们身旁。
李守义也感知到了,一种发自灵魂之中的战栗。
他的灵觉告诉他,天崩地裂,就在眼前。
可危机从何而来?
他抬起头。
耳畔,隐隐约约,似乎有着极为诡异与恐怖的低语之声。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声音在云层中涌动,在大地中传导,在空气中回荡。
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恐怖的诡异。
终於,一声坚定但恐怖的回答,在苍穹的雷鸣中回荡。
“我能!!!”
於是,闪电横空,天地共振!
灵能在呜咽着走向疯狂的毁灭之路。
冥冥中,李守义有种预感。
若那声音的主人,持续下去。
世界将在祂的伟力中被撕裂!
尽管,那可能或许并非祂的本意。
然而……
这就像孩子在玩耍的时候,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会将手里的玩具玩坏。
现在也是一般。
那位在肆无忌惮的唤醒自己的力量。
但祂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
哪怕仅仅是唤醒百分之一的皮毛,也可能将世界撑破!
因为哪怕是百分之一的祂,仅仅是其质量,也足以撕碎地球,甚至将太阳扯烂!
“是那位吗?”李守义心惊胆战的看向鹿鸣山庄的所在。
然后不顾一切的向着鹿鸣山庄疾驰而去。
他必须去!
…………………………
灵平安癫狂无比。
天地如鸡卵,宇宙似澡盆。
他内心的傲慢与狷狂,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他甚至想着:“这样脆弱而渺小的世界……”
世界恍惚起来。
他眼中所见,眼前的舞池观众,都不过是蜉蝣之物。
在鼓声中战栗,在低吟中扭曲。
他们的形体,似乎都在崩溃。
“如此脆弱的生命……”
“他们存在有什么意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捏碎,不如解脱!”
此念一起,他便狂笑起来。
双手之中,数不清的东西,似乎都要从皮肉内钻出来。
这脆弱的世界,这些渺小的凡物。
毁灭吧!
扭曲吧!
於是,他举起双手,就要重重的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