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被打的剑都从手中脱去,这委实是件耻辱的事,而对於纪灏而言,更耻辱的是纪凛明知他废了武功之后不敌於他,却要用这种方式让他的剑离手。
「咣当」一声剑掉落在了地上,血从他的手心往下淌,滴落在地。
这一幕落到门口那些将士眼中,便是皇上败了,剑都没了,生与死都由对方说了算。
纪凛的剑放在了纪灏的脖子上:「下令退兵。」
纪灏的眼神犹如霜冻,从中泛出阴郁:「朕要不答应呢。」
纪凛举着剑从他脖子横到了他喉咙处,人在他侧身,抬脚一踹,将整张案桌都踹到在地,上面的笔墨乱了一地,放在小盒内的玺印也滚落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在地上滚了几圈后,雕刻的龙头断裂下来,与后面的印一分为二。
后面的印朝着纪灏,雕刻的龙头朝着门口,安安静静躺在那儿。
玺印就代表着一国之君的颜面,见玺印如见皇上,如今玺印掉在地上还摔断了,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后来赶过来的卫祺等人见此,心中都泛了凉意。
皇上命在旦夕,玺印被毁,他们能做什么。
只听见一阵咣当声,数把剑掉落在了地上,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些将士,不知是谁带的头,开始下跪。
他们下跪不是为了求纪凛放过皇上,而是在拜纪凛。
「北岭集结流民两千,一路作恶,百姓死伤无数,到泰州时这些人已经扩充到四千人,如今这些人就在阜阳城外,黔谷已有数百人被杀,其中或许有你们的亲人,阜阳城内的将士们撑不了多久,很快这些无恶不作的流民就会攻破城门,北岭外游牧族蠢蠢欲动,南还有商国人多年来反抗不止,到时生灵涂炭,阜阳城无宁日,大晋就无宁日。」
「泰州曾出现反抗之人,这些人手段残忍,将他们的亲眷虐死在当场,引了众怒后又将整个村子的人活埋,这些人,绝不能姑息。」
跪这个行为是有传染性的,后面赶过来的将士们并不清楚主营帐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前面的人纷纷弃武器下跪,而且他们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激愤,犹犹豫豫也跟着放下武器跪下,越跪越多。
纪凛将军令牌扔到了地上:「传令下去,兵分三路即刻启程,剿杀流民寇贼。」
那声音随之传了出去,跟着退下去的那些将士,传到了外面。
「杀流寇,平阜阳,杀流寇,平阜阳!」
纪凛的剑始终是没有从纪灏的喉咙上松开,利刃割破了皮肤,伤口渗出了血。
纪灏的右手已经麻木了,垂手的脚边一滩的血,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
「六弟何不干脆些杀了朕。」
流云走过来将纪灏的双手绑到了身后,绑住时也给手心里的伤止了血,纪凛收回了剑,语气淡漠:「二哥当初留我一命,是怕镇不住沈家和白家,不能威胁菀青留在宫中。」
纪灏被流云按在椅子上后忽然胸口一闷,开始咳嗽:「你与朕不是一样。」留他性命来镇太后和卫家,还有朝中的一些官员。
纪凛没有回答他,将他交给了流云后,跨步走了出去,外面是卫祺他们等候着,时而看营帐内被流云制住的皇上,正欲开口,纪凛看着他们道:「行军到黔谷需一个月半,你们需带一批人快马加鞭回去,到顺州找沈大人,时间紧迫,现在就出发。」
卫祺他们面面相觑,终於是组织出了语言来:「皇上身体不好,如此这般恐怕会……」
「罗大人,你们若晚去一个时辰,阜阳城外就会多死几个人。」
罗大人神情微变,这话就像是在说阜阳城外的百姓是因为他而死的。
抬头看去,满是威严。
……
天将亮时,从锦州城的城墙上望远处眺望,灰蒙蒙天色下,数里地之外,这视野变得不太清明,似有尘土滚起来。
眺望塔上的士兵不敢有所怠慢,但观察有一刻钟后,士兵发现远处的视野逐渐清明了,天越来越亮,看的也清楚些,那灰蒙蒙的地方似乎是越推越远。
对这现象可能发生的情况十分熟悉的士兵即刻叫人将消息禀报到了城下的营里,乔将军他们是彻夜没睡,就等着前方传消息回来,听禀报后那边大军是撤退了,乔将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接连派了几个人出去:「传令下去,召回百步岭内所有兵力。」
与此同时,同知府中,沈嫣接到了纪凛派人传回来的消息,让她在锦州等他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