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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明珪一脸纳罕:“莫非子衡还有客人?”

桓煊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端起茶杯,微垂眼皮,显然是不打算细说的意思。

桓明珪心知肚明,也不再揪着不放。

不一时,内侍摆好了晚膳,两人移步堂中。

桓明珪举起酒杯轻嗅:“宜城九酝,是前年上贡的那批吧?就属那一年酿的最好。”

桓煊道:“堂兄若是喜欢,用罢晚膳回府时带两坛回去。”

说不上两句话就急着赶他走呢,桓明珪佯装听不出来,笑道:“那愚兄就不同你客气了。”

他抿了一口酒,赞叹一声,放下酒杯,又拿起玉箸夹了片薄如蝉翼的鱼脍,在清酱里蘸了蘸,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全长安城就属你府上的酒菜最好,”桓明珪扫了一眼四周,“陈设也雅致,还有林泉风光,若是能小住一阵,定是神仙样的日子。”

桓煊道:“堂兄谬赞,依我看,你那豫章王府才是天上宫阙、神仙洞府。”赶紧回去吧。

两人心照不宣,但谁也不说破。

桓煊举起酒杯道:“子衡敬堂兄一杯,先干为敬。”

他这堂兄酒量甚浅,偏又好酒,他挑这坛宜城九酝,一来是酒好,二来也是因这酒劲大,几杯就能将他打发了。

桓明珪哪里猜不到他打什么主意,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愚兄量浅。”

顿了顿道:“子衡尚在养病,愚兄劝你也慢点喝,豪饮伤身。”

朝外张望了眼,遗憾地“啧”了一声:“可惜没有弦歌妙舞可赏。你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弄得像个和尚庙,别说歌姬舞伎,连侍膳的都是内侍。”

桓煊恨不得将他活剐了,烈酒入喉,身体里憋了一天的邪火烧得更旺,他却只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

“真是委屈堂兄了。”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酒过三巡,桓明珪终於有些微醺之意,放下酒杯,长长地叹息一声。

按理说做主人的该问一句客人缘何太息,但桓煊仿佛没生耳朵,全无反应。

桓明珪摸了摸鼻子,也不嫌尴尬,自顾自道:“子衡,你可知愚兄为何长太息?”

桓煊睨了他一眼,眼神像两道冰锥,似要把他拐弯城墙般厚的脸皮戳个对穿。

他不接茬,桓明珪接着道:“其实我方才说的那位佳人,正是先前在青龙寺邂逅的那位。”

桓煊忍不住冷笑了一下,青龙寺那回两人连照面都没打过,分明是这登徒子无耻下流,盯着人家进出佛堂的女子看,到了他嘴里倒成有缘了。

桓明珪又道:“后来在东市又遇上一回,子衡你说,这不是宿世的姻缘是什么?”

桓煊道:“倒也未必是姻缘。”是孽债。

“只是愚兄今日才发现,这位佳人已名花有主,”桓明珪用眼梢瞟了堂弟一眼,“而那位夫主,恰好是愚兄亲如手足之人,你说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