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事
三号女士在听到爆炸声响起时,还想着声音爲什么这么响,其实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始解体,一股冲击波已经击中她,但她的思绪没跟上,然后她就感到整个车子都飞了起来,她自己也跟着飞了起来。
痛苦来得太快,反而没有感受多少。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脑中冒出的全是一个画面。
三号女士很仔细,她惯於在安排好以后再多检查几遍,尤其是最后一次检查,有人说这是强迫症,也有人说是仔细认真。
她想她可能真的有点强迫症,就像已经关了煤气阀的人离开后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关,非要去厨房再看一看,甚至忍不住把煤气阀打开然后再关上。
三号女士也是如此,她爲了确保万一,准备了三件炸弹衣,在给那老两口穿上后,她做最后一次检查时却觉得老头身上穿的那件不太保险,就把第三件给老头换上,而她把换下来的那件放到了车里。
换下来后她还仔细做了检查,确保一切没有问题。
是的,确实没有问题。但她也许因爲太仔细太认真,她把爆炸触发器设置在了这件换下来的炸弹衣上。
这在往常根本不可能出现的错误,可是它就是出现了。
明明她检查了那么多遍、那么仔细认真又小心,结果却因爲过於谨慎,反而把自己坑了。
等她脑中终於回忆起做出了什么错误时,已经是车子连带她自己都被炸上天的时候。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时,所有人都以爲是咖啡厅内的炸弹炸了,但等人们尖叫着低头蹲下或找躲避物时,却发现……不对啊,爲什么爆炸声是从另一头响起,而且那边的尖叫声更加剧烈。
距离咖啡馆约有一百米左右、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被炸上了天,看不见的冲击波冲向四周、碎片四射、火焰腾空。
但万幸的是,自得知有炸弹出现,警察就把距离咖啡厅附近两百米范围内的可见行人全都排空。
而中山北路道路宽阔,这条路上居民区也不多,那辆轿车爆炸凶狠,但幷没有多少人受伤,只有一个……这个人也不知该说他倒霉,还是该说他活该。这名男青年大约想要看热闹,也不知怎么就突破了警察防綫,一手拿着手机拍来拍去。谁想就被爆炸的冲击波给炸飞了出去,人啪嗒落在地上,头破血流、身上还扎着好几样爆炸物的零碎物件,就那么凄凄惨惨地倒趴在地上。
二号先生在咖啡厅里布置了摄像头可以把里面的景象即时传送给他。
可爆炸后的景象却需要人上前拍摄。
二号先生非常期待亲眼看到那只小虫子和她一家的凄惨,也是想确定他们的生死,就指派了手下特地从安全的、距离较远的店铺里出来,一路走到猫屎咖啡厅,可谁想还没有走到咖啡厅,距离那边还有百米远,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就突然爆炸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不但让围观者和警察都懵了一会儿,就是二号先生都怔楞了足足有五秒钟。
等他发现咖啡厅没有爆炸,炸的很可能是三号女士的车辆后,当即起身,从对面街道上的茶楼二楼下楼,迅速离开。
幸好他没有自己亲自过去,二号先生满是庆幸地想。
同时他也不明白爲什么三号女士没有炸死夏语冰一家,却把自己给炸了。难道是她设定错误?
不,不可能。二号先生第一个就否定了这种可能,只要是组织高层,谁不知道三号女士的认真仔细。
如果不是三号女士自己出了问题,那排除所有不可能,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他们的计划暴露,组织内部有了内奸,他们被出卖了,今天的行动甚至被敌人给利用了。
二号先生甚至率先排除了敌人是华夏警方的可能,因爲用炸弹把敌人反炸死的手段显然不符合华夏警方的正义立场,所以只可能是组织的仇敌,他们知道他们在华夏出了事,就特意来落井下石。
叛徒、内奸、仇敌,还有警方的追捕,二号先生嗅到了危险,他得尽快离开华夏,幷联络一号,也许组织需要过一段蹈光隐晦的时段了。
咖啡厅内。
付守疆和他的老战友,也是夏语冰今天的保镖在爆炸声过后,一起慢慢抬起头。
两人互看一眼,眼中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几丝不解。
被两人压在下面的夏语冰动了动,用力抬起头:「我们还活着?」
保镖先生先笑起来:「是的,我们还活着。」
夏语冰痛苦呻吟:「那能起来了吗?我感觉我腰要断了。」
付守疆连忙撑起身体,和保镖先生一起用力把拖车掀开。
两人还一起制止了夏语冰马上出来,而是先小心观察了周围,确定安全,才以拖车作爲防护物体,把夏语冰扶了起来。
夏语冰胡乱整理了下头发,转头,惊讶:「没爆炸?可我明明听到了……」
夏语冰突然收声,她想到了昨晚熬夜做的合成照片。
十三张照片,她全都做了一样的合成,因爲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报复方式,也无法给每个人都具体加上,於是她就尝试着在自家穿衣镜上用口红写上「自作自受」四个字,然后再把镜子放到照片中人群的前方或中间,形成反射。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反正她每次合成照片都无法抱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是根据以往经验,只要这群人中有想要在之后二十四小时内对她不利的,多多少少都会倒点霉。
可是在看到老两口身上的炸弹衣后,她真的不知道合成照片是否会起效果。
爆炸声是出现了,却不是在这里,那么是不是真的有人「自作自受」了?
付守疆和保镖先生都没有注意到夏语冰话说一半的真正意义,付守疆还用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婆,低声道:「爆炸了,但貌似不在我们这里。」
他老婆这个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如此铁板钉钉必然会有的爆炸竟然没爆?不,是爆在了别的地方?
他可不认爲那个地下组织会临时收手,或搞这么大声势只是爲了恐吓一下他老婆。
如果那个地下组织真心想要炸死他们,那爲什么这边没有爆炸,却让爆炸声在别的地方响起?
付守疆好奇死了,他恨不得马上跑出去看看到底是哪里爆炸了,他更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甚至冒出一个奇怪的直觉,认爲另一个爆炸炸的说不定就是地下组织的人。
至於他爲何会这么想?无他,前面他老婆可是有过好几次别人想害她、结果却自己倒了霉的「怪事」发生。
窗口边,两位老人在爆炸声响起时就吓坏了,夏爷爷还好,他闭着眼睛死死抓着防爆毯,想要把所有爆炸都阻止在这张小小的毯子中,爲此,他甚至把身体都团起来,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再做一层防护。
夏奶奶胆子稍微小了点,她不但吓懵,还吓尿了,整个人都软踏踏地靠在老伴身上。
夏语冰醒过神就要跑去窗边,被身边两个男人同时拉住。
「老云,你先带我老婆出去,我去看看。」付守疆不容拒绝地道。
保镖先生也没有和他抢危险任务,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夏语冰,其他都是其次,当下就掩护着夏语冰往店外走。
夏语冰转头看付守疆和两位老人。
「不要留在这里,这里还不安全,你留下只会给你老公增加心理压力。」保镖先生边说边按低她的头,就用防爆毯盖着她往外走。
夏语冰没再强行要求留下,跟着保镖先生快步走出咖啡厅。
他们一出去,就有警察跑过来围住他们,用背脊包围着他们向车辆移动——这也是爲了防止绑匪的二次伤害,谁也不敢肯定周围看热闹和躲避的人群中有没有绑匪同伙。
付守疆留在店内安慰老人和等待拆弹部队的指示。
拆弹部队的人看过照片后,认出了这种炸弹的特性,甚至推测出它的制作者,一名拆弹专家穿着防爆衣进入咖啡厅,换下了付守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