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果真是狐妖!(2 / 2)

正是江水寒的同窗段静远

段静远的视线朝着这边飘过来,江采霜吓得丢了斗笠,连忙往燕安谨身前躲。

斗笠落在地上,溅起水珠无数。

水雾氤氲,燕安谨的视野迷离一瞬,随即就感觉胸口被人轻撞了一下。

江采霜扯着他的衣袖做遮挡,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正往燕安谨怀里钻。

燕安谨长睫微颤,握着伞的长指收紧,节骨分明。

他略低下头,轻声问“看到什么了”

江采霜恨不得缩成一团,以免被看到,“我看到我哥哥的同窗好友了,他今日还跟我哥哥说,在你身边看到我。”

燕安谨了然,微微侧身挡住她的身形,引着她往后廊走去,“从这边走。”

江采霜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小心点头。

伞面稍稍下放,将二人的身影挡住大半。雨珠砸在伞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从后面看,二人一高一矮,仿佛亲密无间地依偎,悠闲漫步在雨中廊道。

好一对有情人。

伞外暴雨声势浩大,伞下,二人衣摆交叠,窃窃私语。

江采霜好奇地打听“你今日打的那个指诀是什么就是你给林越和梁武打的那个。”

“引灵诀。”说罢,见她一脸向往,“想学”

小姑娘抓着他的袖子,点头如捣蒜,“嗯嗯。若是我学会了这个,往后遇到修成人形的妖怪,便能以此来验证了。”

要是她能学会他今天那一手就好了。

“下次有空了教你。”

江采霜迫不及待,“那我今晚就去你房间”反正今夜要帮他施针贴符的,顺便把这个指诀学了。

燕安谨语塞,素来淡然从容的神情有一丝破裂。

“好。”

燕安谨护着江采霜,避开段静远的视线,绕到镂空藤纹长窗后面,合伞,竖立在一旁。

江采霜扒着窗户缝往外看,确定段静远已经走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自从来到京城,她想要捉妖破案就太难了,还得时时刻刻躲避家人。

江采霜眉间堆起小山,嘟囔道“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光明正大地捉妖就好了。”

有个半大少年冒雨急匆匆赶来,“主子,有船来了”

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画舫穿过湖上升腾的雨雾,从远处驶来。

燕安谨霜玉般的面容浮现出几分凝重,“我让人送你回房间,暂时莫要出来。”

“怎么了”

“晚些时候再与你细说。”

江采霜见他神色肃然,料想应该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便点头回去了。

报信的少年亲自送她回去,他自称叫“小虎子”,是林越的徒弟,麦色的肌肤,笑起来会露出一颗虎牙,看起来很活泼好动。

另一边,燕安谨迅速吩咐下去,所有人回到雅间,不得擅出。

暂住在二楼的平民百姓,则是都被集中在大堂,不可随意走动。

一时间,整栋望天楼都被重兵看守。到处都是悬镜司的人,一个个腰间佩刀,冷冰冰地杵在那儿,让人见之胆寒。

五楼的神秘人终于露面,浩浩荡荡地走下来一群人,带刀禁卫护送左右。被簇拥着保护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浓眉大眼,额方鼻阔,一看便颇具威严。

宫人撑伞,中年人来到二楼露天的廊道。

“我听玄乌说,你要搜查藏物间”

他所说的玄乌,便是当今国师裴玄乌,此刻正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手持拂尘,立在雨中。

裴玄乌并未撑伞,但身上却无半分湿意,他眼神平和慈悲,望向湍流不息的金明池水。宛如一位不染凡尘俗世,超脱物外的高人。

“正是。”燕安谨答。

“一个不成器的世家子,死了也就死了,何必大动干戈”中年人轻飘飘地说道,根本不把一条人命看在眼里,“悬镜司的人我带走一半,你可要跟我一起走”

燕安谨语气平和,不卑不亢道“臣想留在此处,将案情查明了再走。”

“那你便留在这里吧。待风雨停了,自会有船来接。”

中年人其实也不想让燕安谨随行,悬镜司各个骁勇善战,还都忠诚于他,若是在小小的画舫上生了事端他带的禁军未必是悬镜司的对手。

虽说燕安谨暂时还没有不臣的举动,但该防的还是要防。

禁军已经在二楼栏杆处,凿开了一个丈宽的缺口。

画舫上的人迅速用木板搭起联通桥,将船与廊道连接在一起。

中年人在众人的簇拥保护下,顺着木板上了船。

“仙师,请。”宫人谄媚地上前,给裴玄乌撑伞。

裴玄乌走上木板桥,回头看了眼燕安谨。他扬起唇,方才还高深莫测的目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深处还藏着几分兴味。

燕安谨身如玉树,不动声色。

裴玄乌在心底哼笑一声,收回视线上了画舫。

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裴玄乌凑到官家身边,献上自己新炼制出的“仙丹”。

趁官家服下仙丹,神思飘飘欲仙之时,他状似无意地开口“玄乌夜里起坛卜算,算到世子红鸾星动,该有一桩好姻缘了”

皇帝一走,悬镜司的人被带走大半,五楼也彻底空置下来。

燕安谨吩咐人守在缺口处,以免有人不慎从这里掉入河中。

想到裴玄乌临走前的挑衅眼神,燕安谨回想起,小道长早上还跟他说,觉得暗中有人窥探。

修道之人六识敏锐,若非武林高手,很难避过探查。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同为修道之人,专门学过隐匿的身法。

难道是裴玄乌的人

他既派人跟踪,却又故意露出破绽,究竟是为何意

皇帝走后,悬镜司剩下的人将藏物间搜查了个遍,没找到任何人的踪迹。

但却有个意外收获藏物间丢了不少东西,还都是不常用到,但却价值昂贵的器物。

皇家的东西自然看管严密,门上锁头又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无论如何,齐鹏这个监守自盗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夜里,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蹿出来,悄无声息地摸到燕安谨的雅间,推门钻了进去。

守卫的众人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个个木头人。

此刻子时过半,正是交替的时刻。

房间里燃着烛火,燕安谨盘腿坐在蒲团上,江采霜在他身旁,为他施针,贴符。

微凉的符纸刚贴上来,带着还未散去的潮湿,男子劲瘦白皙的腰不由得紧绷。

正欲作乱的妖气,还没来得及破坏经脉,就直接被压了下去。

江采霜擦了擦额头的汗,倒不是累的,而是紧张的。

“现在可以教我引灵诀吗”

燕安谨最近几次初七,都过得格外平稳,基本上与平常无异。

他调息了片刻,“可以。”

燕安谨放慢了速度掐诀,手指修长漂亮,宛如经大师雕琢而成的美玉。浓密如扇的睫羽垂下,被烛光镀上一层金色。

烛光昏暗,江采霜看不清楚,便往他身边靠了靠。

妖冶好闻的花香侵入鼻尖,让她的心境放松下来,暂时忘了外面的纷扰,手指随着他的教导,宛如蝴蝶翻飞。

有时她做得不对,燕安谨便虚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摆正。

他的指腹温热,伴随着一次次触碰,引得她的心跳也时不时漏上一拍。

奇怪,师兄们教她法术的时候,她也从没这样过。

江采霜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垂。

“莫要分神。”

温柔好听的嗓音随即响起,近在耳畔。

江采霜偷觑了他一眼,身旁之人面如霜玉无暇,容颜绝世,堪比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人真的能生得这般漂亮吗

不知怎么想的,她刚学完的法术,直接对着他挥了出去。

燕安谨不露声色,几息之后,他身后也并没有浮现出狐影。

江采霜咬了咬唇角,暗自嘀咕,难道是她想错了

还是她的法术学得不到家

可她的手无意识碰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摸起来柔软得像棉花,还很温暖。

江采霜轻轻摸了摸,将那物拿到眼前。

却是一截蓬松洁白的狐尾,只有尾巴尖才透出些许绯色,像是浅色的徘徊花落在上头。

狐尾在她手里,要两只手合抱才抓得住,却轻飘飘没有半点重量。

江采霜瞳孔一点点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蓦地抬起头,“你果真是”

果真是狐妖

怪不得他生得一副如此惑人的皮囊,还擅长勾引人

燕安谨不以为然,唇畔笑意不减,嗓音低柔,“道长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江采霜的确对他有所怀疑。

首先是能变换的容貌,还有上次在定北王府看到一只白狐。

那是他的书房,寻常白狐怎能出现在那里

正好燕安谨暴露出了引灵诀,江采霜便想学来试一试他。

他竟是躲也不躲,就那么任由法力打了上去,还大大方方地露出狐狸尾巴给她看。

真是岂有此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收你”江采霜气得从蒲团上站起来,简直气急。

燕安谨宽大的绣金衣袍曳地,懒洋洋地以手支颐,撑在桌上,微挑的桃花眸望向她。

粗大的狐尾抖了抖,分明纤尘不染,像刚从树上落下来的白梨花,干净得紧。

狐狸尾巴搭在茶桌边,燕安谨的手指一下下轻抚着,语气慢悠悠的,听不出丝毫慌乱,“在下虽是狐妖,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事,道长又不是不知。”

江采霜气鼓鼓,“那你也是妖居然欺瞒我这么久。”

“道长若是生气,便揍我一顿出出气。”

说罢,狐狸尾巴朝她探去,碰了碰她的手背。

“走开”江采霜不客气地抬手拍开,“妖孽休想乱我道心”

燕安谨眼眸含情脉脉,嗓音低磁轻缓,“在下任由道长处置,可好”

尾巴又伸了过来,软乎乎的绒毛直往她手心里钻,痒痒的。

江采霜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咬牙,“你这可恶的妖物休想让我帮你得到菩提子”

“都相处这么久了,我待道长之心,道长还不知吗”

被拍开的尾巴再接再厉,这次直接缠上了她的手腕。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坏心”

说完话,过了两息,她才把狐尾丢开。

“在下能有什么坏心,无非是想与道长一起,荡平妖魔鬼邪,还人间一个太平清净。”

江采霜一边暗骂他可耻,一边却被伸进袖子的狐尾扰得心神不宁,“你别忘了你自己就是妖。”

她脸颊早已红透,几乎能滴出血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

狐狸尾巴没被躲开,燕安谨自然得寸进尺,顺着往上爬,“人有好恶,妖也有好妖。在下若是起了歹意,还能瞒得过道长的眼睛吗”

“你”

“道长何必执着于人与妖的分别,若是在下不露出这尾巴,不也与寻常男子无异”

“道长”

他一声比一声温柔,一声比一声恳切。

江采霜也一次比一次动摇。

无数画面浮现在眼前,刺激着她的知觉。

精瘦匀称的躯体,莹白无暇的肌肤,多情似水的桃花眸,还有始终萦绕在鼻尖的徘徊花香

胸中心跳乱撞。

小道长闭上眼睛,额上沁出细密的汗,不停默念清心咒。

外面传来敲门声。

梁武粗声粗气地道“主子,您快过来看看吧。”

江采霜仿佛大梦初醒,胸口上下起伏着,呼吸急促而剧烈。

她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考验。

就像是进了传说中的幻境,在幻境中,妖怪都幻化成你最喜爱的东西,无数次贴上来诱惑你,诱得你神思迷蒙,飘然欲仙,把什么都给忘了。

只想与他共沉沦,永远沉溺在温柔乡里。

幸而及时中断,不然还真的要着了这臭狐狸的道。

他分明就是以狐尾为饵,诱她动摇。

真是狡猾

可即便如此,在燕安谨收回狐尾的前一瞬间,江采霜还是不受控制地快速摸了一把。

幸而他被敲门声吸引去了注意力,似乎并未发觉。

燕安谨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二人从雅间出来,由梁武引路。

梁武憨憨地出声“白露道长,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脸也这般红,不会是生病了吧”

江采霜本就意乱,被他这么点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燕安谨及时出声解围,“道长方才与我讨论案情,情绪激动,所以才表现了出来。”

“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江采霜只好顺着话头说下去,“我、我在崔兴房里没看到他的外袍和鞋履,若是他洗完脚就睡觉,在睡梦中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与那人起了争执被杀,屋里至少应该留下他的外衣。”

从小梅送完洗脚水离开,到有小厮听到敲门声,中间隔着不短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崔兴怎么都把脚洗完,躺床上休息了。

这就是江采霜在他屋中发现的,第四个线索。

“可房中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我觉得这其中定然有其他缘由。”

要么是来人身份重要,要么就是有其他事情要做总之一定有特殊的理由,让崔兴重新穿上了外衣和鞋袜。

“您的观察还真是细致,”梁武竖起大拇指,“我们刚刚找到一个人,正好能佐证您的猜测。”

“找到了谁俞金亮”

梁武嘿嘿一笑,还卖起了关子,“到了您就知道了。”

原来是夜间,有人听见楼道里传来咚咚声,心下觉得奇怪。可一楼被水淹,黑布隆冬的,那人又不敢贸然去查,只好犹犹豫豫地在大堂里溜达。

他的行为引起了悬镜司的注意,将他捉住,盘问一番,得知此人想偷偷去一楼撒尿,意外听到咚咚的撞击声。可他打眼一扫什么都没瞧见,吓得提上裤子转身便走。

悬镜司的人提着灯笼走下楼道,发觉声音似乎是从水下传来的。

众人大骇,还以为是水怪作祟,叫来林越梁武仔细一查,楼梯下面居然挂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