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胆子大,敢在宴卿卿面前说这种东西。
和自己想得也差不多,宴卿卿叹了口气。
「以后把这种话咽进肚子里,我面前说说可以,但记住不可与旁人再说。」
相然答:「奴婢知道。」
宴卿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脸上又升起来的喜悦降了回去。太子活着她固然高兴,可站在闻琉的角度来看……她实在想不下去。
换做她自己,恐怕也是忍不了有人暗中图谋不轨的。
这种情况实在让人两难。
作为宴府的大小姐,宴卿卿该做的是去劝太子,随后再把事情同闻琉说声。
但这显然不可以。
太子或许还觉得皇位应当属於他,宴卿卿就算再怎么劝怕也劝不了。而闻琉那位置又不是争抢过来的,他也不必让。
她揉了揉眉心,手肘撑着马车里的桌子,闭了眼睛。
宴卿卿不知道闻琉心里会怎么想,可她也不可能去害太子。
她是冷静的,可心中却还是难免生了愧疚。
如果闻琉知道她这样冲疑犹豫,该是如何难过?
宴卿卿不会帮太子做害人的事,可单是知情不报这点就已经足够让人气了。
马车的軲辘轴在转动,马蹄铁落地也发出声响。天色还是亮的,路上的行人虽少,但也有几个三两成群。
今日和太子见面,两人没谈别的,她摸不准太子的意思,却也清楚他回来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他为了陷害闻琉,连曲觅荷母子都弃了。
太子是她的亲人,闻琉也是她弟弟,无论是谁,宴卿卿都不想让他们出事。
她忽地睁了眼,突然想到了赵紊。
若赵紊是听太子吩咐,那自己今天为什么没见他?照他的性子,不是该亲自来同她见面的吗?难道是太子有别的吩咐,所以他不在京城?
宴卿卿心倏地一惊,手扶在桌旁,身子直了起来,难道他是回了辽东?
她转头朝外看了一眼,想让马夫驾车去皇宫一趟,嘴微微张开,良久之后,却仍旧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宴卿卿要是同闻琉说了,闻琉定会派人查她今天做了什么,这样一来,岂非全都暴露?
她紧咬着唇,心想自己不能这样害太子。
但这种大事也是不能瞒下去的!
相然觉出她的奇怪,连忙问:「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宴卿卿许久未说话,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似乎想对相然说什么,可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同刚才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宴卿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如果明天能和太子见面,她再向他问清楚,如果赵紊真的去了辽东……宴卿卿攥紧拳头,垂下眸来。
……
厢房外依旧冷得冻人,在宴卿卿走后,贺端风进了屋子。
她问:「公子的药都喝了吧?」
太子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向她点点头道:「今天的药味道有点糊了,是寺内的药罐不好吗?」
药一糊了,药性就差了。贺端风手脚俐落,做事也认真,平日里绝不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
贺端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太子膝前的衣物,见到湿痕已经干了,她才走到太子面前跪下,替他揉着小腿上的穴道。
太子脊背放松下来,靠在轮椅背上,让贺端风替他按摩。
「我没算好时间过去,熬药的丫鬟不小心就熬过了,趁热加了点别的药中和,喝了没事。」贺端风抬头说,「我方才偷偷看了眼,见宴小姐在您面前哭,您觉得压着了吗?」
太子的腿是有知觉的,贺端风就怕宴卿卿压伤他。
太子闭着眼睛歇息,心中想了想,回她道:「这点倒没有,卿卿全身都是软的,没觉得难受。」
宴卿卿没蛮横的脾气,但到底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做过粗活,体态匀称风流,不会像男人样硬邦邦。
贺端风皱了皱眉,「不是我说您,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怎可让人姑娘家趴在您腿上哭成那样。」
「许久未见,她欣喜些也难免,」太子笑了笑,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哭得这么大,怕是以前许久都没流眼泪了。」
他说得也没错,自宴小将军死后,宴卿卿这几年也没怎么替人流过泪。闻琉倒弄哭过她许多次,只不过没几个人知道。
太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东西,他的手伸向一侧,拿出条锦帕。
贺端风见了奇怪:「怎么放那儿去了?」
「卿卿哭得太凶,要是不给她抆抆,妆容都不知道要花成什么。」太子一想,「不过抆了也没觉出有什么差别。」
贺端风的手顿了顿,只说道:「京城女子用的都是好东西,您看不出来也没什么,不过宴小姐倒真长得不错,但就是有点太艳了。」
这点太子倒没反驳,他和她想得一样。
太子和先帝一样,都喜欢素静清淡的女子,如曲觅荷便是他喜欢的类型。
原先同宴卿卿时常见面,没觉得她眉眼艳丽,现在好几年只见了这一次,才忽然觉得她和别人的不同。
锦帕上有淡淡馨香,沁人心脾,太子觉得十分熟悉,低头多看了几眼这帕子。
贺端风见他这动作,不由得微微抿了嘴。
「这脂粉的味道孤先前闻过,也不知道是谁送她的,只记得她十分喜欢,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
他忽然笑了笑,「过了这么久,孤还以为所有人都变了,起初见她,还觉得她长大了些,没想到她却是念旧的。」
您怎么还记得宴小姐用过什么脂粉?贺端风差点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