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前,临乡一百五十万亩水稻开始收割。
且说临乡一地。流民年年北上,山蛮细水长流。人口直升不降。马匹亦渐众增多。人吃马嚼,耗费钱粮无数。吃饭,乃是头等大事。米粮饲料若全靠外地贩来,饶是富甲一方的刘备亦负担不起。
年前还只有十八万人口,年后已有六十万余。好在临乡旱地改水田,季季大熟。郦城、楼桑,户户建有仓楼。颇能存粮。且迁来楼桑前,移民大多忍饥挨饿,食不果腹。今年年丰收,却皆对食粮甚是珍惜。除去足量上交少君侯田赋,新粮大多仓储。
农人便是这样。
只有今年新粮入仓,前年陈粮才肯拿出贩卖。若今年歉收,存粮是绝对不舍得卖。
毕竟民以食为天。刘备自能理解。
治下六十万人口,吃穿用度,皆靠本季稻作。
老族长随车轮舟往来各城,又亲下田间地头,实地估算。言,一百五十万亩水田,均产六石有余。或可得新谷一千万石。能出粳米七百万石。
田中稻花鱼亦大丰收。田中稻花鱼、禾鲤干,年年丰产。食之不尽,做成鱼干、鱼酱,大肆贩卖。已成名产。先前老族长建言,稻花鱼产自稻田,理当纳税。刘备却婉言拒绝。这几年,稻花鱼季季丰产。单此一项,便收入颇丰。
换句话说,北地虽一年一熟,其实相当於两季。稻一季,鱼一季。
蔬果鱼肉不记。干重活的壮汉,一年要吃二十二石粮。以一家老小计,七百万石粳米,足够养活六十万人口。待来年容城、平曲、益昌三城旱地改成水田。便又能得一百五十万亩新田。且都亢还要继续圩田。两项相加,足可得四百万亩良田,
到那时,临乡才可称富足。
有割草车专美在前。水稻收割车亦不难。临乡稻收前还行晒田,等稻谷成熟,田中已无水。鲜卑重耕马拉收割车下地,割稻如飞。只需跟在车后收拢稻穗,装上车轮舟运回。又节省多少人力。
割稻越快,风险越小。
不怕贼人来抢,就怕贼人眼红纵火。
百万亩青黄稻草,连成片。风吹稻浪。一旦火起,救之不及,悔之晚矣。
计算口粮虽用粳米,颗粒归仓却都是未脱壳的稻谷。如此才便於仓储。吃时再脱壳成米亦不冲。
临乡上下,如临大敌。直到田中稻谷皆搬运邑中晾晒。刘备才敢稍稍松一口气。打谷晾晒,又担心雨落谷霉。
说不尽的担惊,道不完的受怕。个中滋味,只有种田人方能体会。
刘备乘车轮舟沿境内数条水路,往来各城巡视。生怕出一点差错。
万幸天随人愿。农人颗粒归仓,冬雨终於落下。
邑中稻香扑鼻。城外沟渠开始放水滋田。待隆冬雪大,冰封千里。开春后冰雪消融,再用沟渠内肥水浇灌。蓄养地力。
忙完了稻作。农人、牲畜可以休养生息。嫁娶的嫁娶,结亲的结亲。而临乡各级官吏却又马不停蹄,为安置流民上下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