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九曲鸳鸯壶乃是楚怀王宠妃郑袖,为便於服药而命匠人精心制作。壶中有一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后被奸佞之徒用於下毒,造出很多宫廷冤案。亦有野史盛传,该壶始见於西汉。吕后曾用之毒杀少帝刘恭生母张皇后。此后九曲鸳鸯壶,便不知在朝堂江湖沾染了多少血气。
堂内列坐皆曾为游侠。诸如徐荣、程普、史涣等人,又如何不知九曲鸳鸯壶的恶名!
刘备话音落地。堂上堂下落针可闻。便是坐在堂下的小吏,虽不知何为‘九曲鸳鸯壶’,亦不敢出声询问。
保持着双手捧杯,躬身敬酒姿势的置长,将额头从长袖后,缓缓抬起。先仰视刘备,后又慢慢提起脖颈。双手随之落下,跟着整个身子站的笔直。
刘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置长吁了口气,随手将酒杯掷於地。
“君侯如何得知?”
这算是认了!
徐荣、程普正欲仗剑而起,却被刘备伸手制止。
“古有借刀杀人,你却能借势害人。着实可敬。”刘备已想通一切:“此乃阴阳双线连环计。假置长在明,真置长在暗。以己度人,谁又能想到。被贼人关押的真置长,才是最后的真凶。所以,此阴阳连环计,从一开始就定了两个目标:谋财、害命。明为谋财,却暗中害命。想来。我与那位从未谋面的背后主谋,一定有不共戴天之仇。”
置长只顾冷笑。
“你是死士。毒酒若是慢性,你还有一线生机。若当场毙命。你亦难得善终。”说着,刘备将目光投向堂下满头雾水的置中大小官吏:“你与他们的感情不似作假。想必是先与置中同僚相交,后才入的太平道。故而,为了保全一众官吏,不被你连累而死。壶中毒药多半是慢性。待我远去才会发作。如此便可保全一众官吏。至於以后是随你同入太平道,还是各自逃亡,你皆已仁至义尽。是与不是?”
置长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雕虫小技,瞒不过君侯慧眼。”置长收拾心情,长揖及地:“且让下官死个明白。敢问君侯,破绽何来?”
“全无破绽。”刘备顿了顿道:“你本就是此处置长,与一众官吏相交莫逆,亦是真。如此真实,我又岂能看破。”
“那为何不饮我酒。”
刘备亦笑叹:“虽无破绽,却有疑点。假置长欲设伏,火烧置舍。为何要留尔等性命是其一。所谓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留下尔等显然是自找麻烦。当时我便生疑。并言语试探。结果尔等对答如流,互相之间颇有默契,全无破绽。於是便打消了疑虑。至於后面留我半日,大堂设宴,前后敬酒,皆水到渠成,并无破绽。知我谨慎,必先试毒。故而饭菜皆无毒,酒中亦无毒。毒在何处?便只能由你随身携带。”
“此其二?”置长反问。
“非也。”刘备目视他身边的毒酒壶:“破绽在它。壶中设有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虽外表与其它酒壶并无差异。可容量却少了一半。为以示清白,你将此壶设为公用。先前一众官吏饮酒,亦多用此壶。如此一来,当你取公用酒壶敬酒,堂内侍卫,一众家臣,甚至是我,皆不会怀疑。因为,你已用堂下所有人的性命,为你的清白担保。若酒有毒,众人皆喝过,又岂能无事?
然而,你却不知道,我家亦沽酒。酒垆所售松泉酿,便是自家酿造。一壶酒能倒满多少杯,
我心知肚明。先前,你已命人数次向壶中添酒。而堂下众官吏却并未饮这么多杯。其实,究竟喝了多少,我又岂能记得。只是凭以往经验:酒过三巡,多少人,耗多少酒,心中大致有数。数目相差如此之大,故出言相试,你果然认了。” “唉……”置长一声长叹。
百密一疏。所谓魔鬼藏在细节里。刘备竟能从酒壶的容量中,发现最大的破绽。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
“谢君侯成全。”得知前因后果的置长肃穆行礼。长揖及地时,又猛然下探,伸手抓住酒壶。
“拦住他!”刘备急忙伸手。
想死,没那么容易!史涣拔剑掷出,击向毒酒壶。
说时冲,那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