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侯再写:“此乃诱敌之计。囚车行在前,大军藏於后。若半道截杀,必遭埋伏。长史苦无把柄在手,不好轻易发兵。一旦中计,莎车危矣。”
“难不成坐以待毙?”王太后咬牙道:“若能救你,我甘愿冒险。”
辅国侯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长史最近有何作为?”
“命西域诸国坚壁清野,若‘有通鲜卑者,以敌国论处’。”
辅国侯暗自叹息:“长史乃真英雄。乞伏是否已露行踪?”
“传闻在疏勒绿洲,发现人畜车辙。”
“欲往葱岭?”辅国侯又问。
“不知也。”王太后先是摇头,忽又想起一事:“长史已令麾下宿将引兵西进,重据它干城。”
“原来如此。”难怪乞伏鲜卑慌不择路,竟要逃入葱岭。它干城扼守龟兹绿洲西缘,可沿葱岭河南下,直取莎车、疏勒。龟兹坚壁清野,乞伏若想获粮草补给,唯有南下,向两个暗中盟友靠近。
“如之奈何?”王太后急问:“难不成坐以待毙?”
“为今之计……”辅国侯顿了顿,这便重重写道:“唯有将计就计。”
“计将安出?”王太后大喜。
辅国侯理清思绪,这便飞快写道:“你且去市中‘吉天下’商肆,寻一人……”
将辅国侯所写,尽数铭记在心。王太后这便转身离去。刚涉水数步,又猛然转回。重重吻向男人下唇,这才哽咽离去。
一直无喜无悲的辅国侯,终是落泪。
牢门随即锁死,再无光亮透入。
长史欲将谋反逆乱的辅国侯一干人犯,遍游诸国,再行腰斩的消息,很快人尽皆知。
犯人行刑前,游街乃是常事。
即便游的稍远一些,亦有先例。
话说。有陈留浚仪人王吉,乃中常侍王甫养子。少时喜读书传,好名声,但性情残酷。因父有权势,受皇上宠信。二十多岁时,任沛相。王吉通晓政事,能断难案,比一般人高明。凡有杀人者,皆磔屍载於车,宣示属县。夏月,天气热,屍体腐烂,便用绳子把屍骨连起来,游遍一郡方止。任职五年,共杀一万余人。郡中恐惧,人人自危,不敢自保。直到阳球奏劾王甫时,才被收执,死於洛阳狱中。
乱世用重典。
正值多事之秋。刘备欲将辅国侯遍游西域城邦,也就可以理解了。
出游当日,人山人海。
虽明令禁止,却仍有无数人用歪瓜烂菜臭鸡蛋,袭击唾骂。囚车内的辅国侯面色自若,颇有大将风范。
出城前。忽有一骑,纵马抵近囚车:“辅国侯可知车向何方?”
车内死囚闻声一愣。猛抬头,正见假扮护卫的长史刘备。
这便艰难一笑。嘴衔铁条,含糊开口:“向西!”
刘备哈哈一笑,这便打马上前:“向西!”
盯着刘备远去的背影,辅国侯阴森一笑。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