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十 伏波定海(2 / 2)

“前有乐安太守陆康,上疏毁谤朝政,涉‘大不敬’之罪而下狱。其孙陆尚,乃蓟国长令。便在蓟王面前哭诉……”

不等梁鹄说完,陛下大袖一挥:“准了。将其罢官返乡,一家团聚便是。”

“臣,遵命。”梁鹄窃喜下拜。黄门令百万大钱,稳稳落袖也。果然“蓟王无难事”。

蓟王与陛下,皆春秋鼎盛。今季献费已达六亿。

若明年足有七亿,焉知后年、大后年,不可满十亿乎。如此,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献费又该几何。以陛下嗜钱如命之真性情。又岂能自断财路,又岂许被人断财路。须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若蓟王盛年而薨,王国支离破碎。献费就此江河日下,陛下当是何等之痛心疾首。更何况。蓟王南征北战,难得又恪守臣节。当如周公旧例,必为托孤重臣。於公於私,於国於家。皆有重利。焉能自断擎天一臂。

陛下此来,便为三韩半岛。待诸事毕,这便起驾回宫。今季得六亿三千余万蓟王献费。这便暂绝修宫钱。诏发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师。用来重修宫室。又在河间买田宅,起第观。

州郡不敢怠慢。募集劳力,伐大木凿纹石,源源不断送往洛阳。

然宦官验收时,却百般挑剔,以材质参差不齐为由,强迫州郡贱卖,价格仅为原价十分之一。各州郡不能完成定额,於是只得重新采买,再运京师。宦官仍百般挑剔,不肯接纳。如此反覆,劳民伤财。乃至木料积压朽毁,宫殿却连年未成。

各地刺史、太守,乘机私增赋税。中饱私囊,天下怨声载道,哀鸿遍野。陛下又遣西园虎贲,分往各州郡督促。 禁中鹰犬,色厉内荏,狐假虎威。恐吓勒索,无所不用其极。州郡官府只得破财消灾,大肆贿赂,以求息事宁人。

更涨民怨。

然天下之苦,唯蓟国例外。

上至陛下,下到宦官,皆心照不宣,将蓟国除外。禁中鹰犬,更无一人敢擅入蓟国境内。

再说,蓟王向来有礼有节。何必去催。花木纹石,已源源不断运来京师。甚至那些积满港口,由州郡辛苦运来之木石,亦被左丞荀攸原价买来。悉数送往函园,督造陵邑。

听闻诸多下品石木,皆被蓟王买去。陛下会心一笑。大小宦官皆从黄门令处,得足琉璃宝钞。亦乐见其成。而州郡百姓,对蓟王仗义出手,多感激涕零。

蓟王乃真豪杰也。

函园,阳港。

刚除牢狱之灾的前乐安太守陆康,正与赶来相送的一众洛阳好友,及幕府二丞,举杯话别。

“主公已来书信。言,府君宗人正举家迁往国中安居。”左丞荀攸言道:“府君当赴临乡,与家人相聚。”

“谢王上,搭救之恩。”身陷囹圄,陆康风采不减:“此去当不问世事,遍观蓟国千里锦绣河山。了此残生。”

右丞贾诩笑道:“府君满腹经纶,乃匡世之才。且曾为渤海高成令。又闻县境东南近海有‘无棣山’。山下‘明月沽’产盐。且‘平津乡’亦多渔人盐户聚居。不知然否?”

“正如右丞所言。”陆康面露讶色,反问道:“何以知之?”

贾诩笑执一礼。口中却答非所问:“府君此去,当风起扬波,后会有期。”

送行人等,纷纷长揖相送:“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