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汉亲疏有别。
蓟王刘备虽得民心,然就家、国、天下,三级封建体系而言。远未称足够。甚是连各地名门望族,世家豪强,亦未能绑上战车。诸如四世三公之袁绍,又投身大将军门下,足见权衡取舍。
正不知该如何着手,岂料洛阳贵胄,自投罗网,将天下人望,拱手相送。
贾文和足智多谋,巧施连环。券书一卷,黑字白绢。轻描淡写,获阳安、不其,二县治权。当然,从隶属上而言,二县仍是阳安长公主与不其侯伏完封邑,此事断不会更改。故若只着眼於此,此举不啻为人做嫁衣。然远瞩高瞻,从战略效用上而言,此举与冀州六国,异曲同工。二县,自上而下,全面与蓟国接轨。
须知,谓食邑者,并非全部拥有。景帝后,列侯封君不领朝廷俸禄,以封地食邑内租税,充作俸禄。封君的收入,包括在封地内征收的田租、户赋、市税,不过数项而已。余下过半赋税,皆充公用。正因封地内,大小官吏,皆不取食於封君。自也不算家臣,只忠於朝廷。此举对防止诸侯逆乱,大有裨益。然封君之权,却一再削弱。
封内地官吏虽不隶属,却有为封君收税之义务。
时下除征收人口税外,还需征财产税,即“赀赋”。编户齐民,家产须计赀登记,计赀的范围包括:田、宅、车、马、牛、奴婢等,一切财产。家赀,采取自报、核实与评议相结合之法。编户自报家赀后,须由县、乡组织审核、评议。且乡有秩、啬夫也须“知民贫富,为赋多少,平其差品”,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税率一般定为“赀万钱,算百二十(1.2%)”。即,家赀一万,纳税百二十钱。采取阶梯纳税法。“家赀”多而“户等”高者,则出税多。家赀少而户等低者,则出税少。家赀不足二、三万者,还可适当减免。
时下户等,分为“细民”或“小家”、“中家”、“大家”三个等级。大体按家赀多寡来划分。一般而言,家产不满三万者属於“小家”,家产不满三万、二万以下乃至不满千钱,均为下贫之户,可享减免优惠。家产在四万以上到十万者为“中家”,而“大家”则在十万以上或百万不等。百万以上,便是豪强巨富。
“赀赋”与“缗钱”的差别便在於,赀赋乃是家庭财产税。凡国民,下至编户,上至爵民,皆需依法纳税。而缗钱,乃是与“山泽之赋”类似,属於“产品税”。对贸易商品,进行征税。
先前。户户分得水田一顷,良宅一进,车、马、牛、羊、机关器,皆是从蓟王处赊买,分期偿还。未能偿还完欠款前,一切皆属於蓟王。故只征“缗钱”,而无“赀赋”。
今蓟国千里国土,百二十万户。有大半编户,早已还清尾款。拥有了田、宅、车、马、牛、机关器等,全部产权。家赀颇丰。故“赀赋”,本季亦提上日程。
蓟王轻徭薄赋,藏富於民。户户五十亩美田,市价百万。良宅一进作价五百万。单此二项,若“赀万钱,算百二十”,每年需缴纳赀赋,七万二千钱。实在太过苛刻。
蓟王海纳百川,又干纲独断:普通编户,以田一顷,宅一进、耕马一架,牛车一辆,猪羊一牢,农作机关器一套,诸如此类,凡以一计,单此一项,则无需缴纳赀赋。无独有偶,超出部分,则“赀十万钱,算百二十(1.2‰)”。
饶是如此,本季赀赋,亦足收一亿四千四百余万。换言之,除去基本持有,蓟国户户皆有十万以上的多余家赀。国民之富,足见一斑。
百官朝论时。便有赀库令提出,存於赀库的诸多铜钱,是否也应算作家赀。
刘备不禁心生感叹。
赀赋,其实是财产税中的不动产税,家庭存款属於所得税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