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春争日,夏争时,万物宜早不宜冲”。
出长乐宫,舞阳君车驾直奔金市,寻洛阳子钱家,质押汤邑不提。
在封君县主及绝大多数勳贵看来,此乃极大利好。甚至有百利而无一害。十年为期,年年食俸不减,还可另得五千万大钱。更有甚者,子钱家乃是用琉璃宝钞足额支付。琉璃宝钞,堪称无价之宝。可购一切蓟国名产。甚至早已暴增至一亿大钱的九阪悬楼,亦只需一枚千万琉璃宝钞,便可得偿所愿。
房价涨,而售价不变。亦如蓟王对国中百姓,及陇右羌胡一般无二。
四出文钱乃蓟国本币。琉璃宝钞,具有国券性质。类似於后世国债,拥有不菲的收益率。蓟国琉璃宝钞,之所以被疯抢。只因蓟王威信天下。蓟国名产丰盛,故琉璃宝钞扶摇直上九万里,甚至盖过黄金。
俗语“太平文物,乱世金”。便是这个理。
或有人问,何不囤积粮谷?须知,蓟国今季得新谷四亿石。三百大钱一石,金水小市,函园商肆,足量供应。何必囤在自家后院,徒遭人惦记。
“受者曰赊,予者曰贳(shì)。”
奈何子钱家只贳封君县主。便是列候亦不可得。
闻舞阳君亦得琉璃宝钞五块。太皇董太后,如何能不眼馋心热。只恨历经慎园贵人、孝仁皇后、永乐太后、永乐太皇太后,却无封邑。如之奈何。
见太皇怏怏不乐。永乐太仆封諝,计上心来:“太皇何不质‘贵子’?”
“贵子如何能质!”董太皇脱口斥道。
封諝谄媚一笑:“依我朝惯例,少帝继位,贵子理应封王。太皇便可假言贵子年幼,无法就食於国,仍需豢养深宫。封国需人代为打理……”
“原来如此!”董太皇幡然醒悟:“依你之见,贵子当封於何地。”
“此乃太皇家事,老奴岂敢多嘴。”封諝欲言又止。
“速速说来。”董太皇焉能不知。
“勃海王,正当适宜。”封諝早有准备:“勃海本有八城,户十三万二千三百八十九,口百一十万六千五百。五县:南皮、东光、章武、阳信、修,三侯国:高城、重合、浮阳。先帝时,修县划归河间。今还有七城。黄巾乱后,人口仍余多半。”
贵子名协,灵帝次子,少帝异母弟,母为王荣,幼为董太后抚养,举止端庄,时称“董侯”。史上少帝即位,便封其为勃海王。
见帘后董太皇,沉思不语。封諝又进言道:“勃海富庶,可比万年公主汤邑。一县当质亿钱。七县便是……”
“十亿。”董太皇掷地有声。
封諝微微愣神,遂心领神会:“勃海坐拥渔盐之利。料想,洛阳子钱家,定不会拒绝。”
帘后董太后眸中锋芒,一闪而逝:“金市子钱家,各个富可敌国。传闻先帝卖官所得,亦曾交由子钱家贳贷。所得子钱,皆窖藏於洛阳城中秘舍。可恨被程璜疾足先登。悉数取来,修缮长信宫。每每思及,朕便心痛难当。窦太皇,毕竟孤家寡人。窦氏门内无后,断不可与朕相比。若能以贵子封国,赊来十亿宝钞,年年食俸足享。朕,方能聊以。”
董太皇,唆使先帝卖官求货,自纳金钱,盈满堂室。利欲熏心,贪婪无餍(tān lán wú yàn)。焉能不对程璜尽掘先帝子钱,耿耿於怀。
便想借质押贵子封国,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