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公一席话,(袁)绍茅塞顿开。”袁绍再拜:“眼前一切,不过丰墙峭址,系之苇苕(注①)。一言蔽之,并无根基,难以长久。”
“然也。”张俭轻轻颔首:“今,虽任西园上军校尉,兼领北军中候。然北军五校中,又有几人唯命是从。数千兵卒,又有多少效之以死。二千江东健儿,随孙破虏讨伐黄巾,历经百战。同生共死。於是孙破虏振臂一呼,江东健儿皆临阵倒戈。西园卫,皆为孙破虏所用也。何太后命校尉统领西园,乃欲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之显名,笼络江东子弟也。”
袁绍这便醒悟:“原来如此。”
“大将军兵败身死,虽受董重所害,然孙破虏居功至伟。何太后忌惮西园卫中二千江东子弟,故不敢加害。且孙破虏为人忠义,董骠骑又与其有知遇之恩。平日颇多善待。料想,孙破虏必不会轻易背主。园中江东子弟,皆以孙破虏马首是瞻。又如何能受校尉笼络。校尉空耗心机,却徒劳无功。久而久之,必消磨雄心壮志,心中抱负难成。上军校尉一职,诚如校尉所言,不过是‘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
得张俭金玉良言,袁绍幡然醒悟。离席下拜:“幸得张公指点,绍‘若开云见日,何喜如之’!”
张俭离席搀扶:“老朽不忍见栋梁崩折,而试言之。如何能受此大礼。校尉速速请起。”
“他日重回洛阳,再来拜见。”袁绍这便告辞离去。
目送袁绍出精舍,张俭久久不语。许久,忽听喃喃自言:“若无纷乱,何来大治。袁绍、曹操、孙坚、董卓、袁术,还有宗室诸刘……群雄并起,之势成矣。天下棋局,落子无悔。”
二崤城,官堡,蓟邸。
自中堡瑶光殿被二宫太皇及少帝暂居。贾诩等人,便迁入国邸商讨国事。
守邸丞乃蓟王族兄刘平,贾诩邀其列席,却被婉拒。言道,六百石官,如何能与二千石并坐。
贾诩亦未勉强。
“我主传令,重筑孟津及增修小平津二港。八关都尉,权且留用。然守关兵卒,需去芜存菁。”贾诩将蓟王敕令,传阅众人。
“闻袁绍自求外放河东,牧守一方。曹操、袁术等,早已远避朝堂。眼看群雄并起,大势所趋。故主公欲守备洛阳。”荀攸一语中的。
“袁绍必得高人指点。否则又怎舍帝都荣华。北军中候及上军校尉,皆手握实权。为各派争相拉拢。乃是‘雄职’,袁绍出身名门,正当如鱼得水。”贾诩笑道。
“凡有先见之明者,皆远离帝都,取祸之地。远遁江海,据一地为雄。袁术先据南阳,袁绍再得河东。二地皆是今汉大郡。南阳有铁,河东出盐。袁氏兄弟二人,坐享盐铁之利。再东结曹操,西联孙坚。关东大地,当有一席之地。”沮授皱眉道:“闻为将孙破虏逐出洛阳,欲拜其为豫州牧。驻扎於鸿池内的飞云舰队,不日将一同远离帝都水域。”
“河东袁绍、并州董卓、兖州曹操、南阳袁术,再加豫州孙坚。”田丰皱眉道:“朝廷此策,与弃凉州之权宜之计,何其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