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王妃,并七妃、慧妃等,皆已抵达。”车骑将军何苗,躬身禀报。
“蓟王坐享齐人之福。当真羡煞旁人。”何后一时失语。
何苗旁若无人,垂首肃立。如何敢接!
“岁末将至,公卿忙筹正月旦会。南北二宫,修缮如何?”何后再问。
“今冬雪大,影响工期。且天寒地冻,居外不易。陛下言,宜当在瑶光殿前为宜。”
“亦无不可。”太后言道:“何人陪我儿出席。”
“当是窦太皇。”略作停顿,何苗又道:“料想,董太皇亦会亲临。”
“董妪何德何能,添居高位。”何后冷笑:“趁迁居瑶光后殿,自入帘后,与(窦)太皇并垂帘。何其不知耻也。”
“百官无言,陛下默许。木已成舟,迁出不易。”何苗已想好说辞。依他之心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人垂帘监国,帘后又有几人,并无所谓。
然何后却睚眦必报:“命侍御史上疏劾奏。言,董妪入帘,有违祖制。联名轰出!”
“这……”何苗劝道:“太后当知。待陛下元服亲政,垂帘撤除。董太皇自当收心。何必多此一举,凭生事端。”
“我大汉宫闱,岂能鹊巢鸠占。”何后言道:“谨防得寸进尺,董氏再生事端。”
见何苗仍未醒悟。何后索性明言:“今日入帘,明日废帝。不过旦夕之间。”
“臣,遵命。”何苗这才醒悟。先帝兄终弟及,临终传位合肥侯。新帝登基,不知惜福。擅动刀兵,乃至阿阁兵乱。紧要关头,被窦太后一道诏命所废。形势陡转,黯然就国。
一言蔽之,本朝,太后并大将军,有废立之权。何后虽未太后,然今日乃二宫太皇垂帘。掌废立大权者,便是二宫太皇。先前,二宫太皇歃血为盟,共立贵子。行事虽密,然宫中早有风传。蓟王临朝辅政,必无二心。若蓟王就国,焉知二宫太皇,不会再次联手,轻言废立。
总归是对亲生子,没有信心。生怕举止失仪,顽劣不端。屡教不改,授人以柄。不及元服亲政,便会废黜。
太后所虑,并非杞人忧天。 试想,前大将军窦武在时,先帝及董太后恪守本分。先帝铸中兴剑以自醒。董太后杀亲兄执金吾董宠,行大义灭亲。然,待窦武兵败枭首,窦太后被禁云台。先帝及董太后,随即原形毕露。卖官鬻爵,唯利是图。
有其父,必有其子。
先帝与少帝,蓟王与麟子。何后如何择选,毋需多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保一生富贵,精通商贾之术,惯於贱买贵卖,利益交换的何后,断不会押宝在少帝身上。
然,阿斗年幼,尚在襁褓之中。若此时少帝被废,阿斗如何能继任。唯有想方设法,护少帝周全。能居大位越久,越有利。
待阿斗长成,羽翼渐丰。那时,外有蓟王宗室,内有公卿贵胄,何愁不能登基为帝。
怀中阿斗,饱食酣睡,憨态可掬。与少时三墩,如出一辙。
焉能不深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