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二十二 刀枪莫及(1 / 2)

世人皆知,蓟王少时名“平”。后族中大考,名列前茅,得赐名“备”。为楼桑刘氏四子,身背复爵大任。

游方术士口出:此刘平,非彼刘平乎?

显然,别有所指。

故刘平才有一问:足下究竟何人!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起身。掸去碎屑,冲刘平长揖及地,不辞而别。

抆肩而过时,忽低声耳语,却振聋发聩:“足下又是何人?”

刘平羞愧难当。忽觉天旋地转,立足不稳。所幸被游方术士暗中托住,方未人前失仪。待熬过眩晕,方士已远去。只觉四肢无力,浑身恶寒。

游方术士口出谶言,不啻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平非刘备。

“守丞?”二人一问一答,身旁骑士不疑有他。

刘平心念百转,宛若历经沧桑巨变。实不过,弹指一瞬间。

在旁人看来,游方术士吃饱喝足,谢过起身,并未失礼。刘平更是礼贤下士,长者之风。毫无破绽。

然,自家事,自家知。

浑浑噩噩,重登公车。待车门关闭,刘平如断线木偶,瘫倒榻上。

目送公车远去,路人各自散去。早有门下游缴,一路尾随游方术士而去。

便是一场偶遇,只需与蓟王相关,门下游缴,亦不敢有丝毫大意。

少顷,蓟王地宫耳室。

记室掾,遂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此人,来路不明。如其所言,乃一路‘筚路蓝缕,沐雨栉风,远游至此’。后入千秋观,失去踪迹。”

幕府中丞贾诩,不置可否:“守丞可有异常。”

“并无异常。”记室掾答曰:“守丞乃主公族兄,又承旧名。往来南北二宫,颇受礼遇。一无名方士,胡言乱语,焉能乱其心志。”

贾诩轻轻颔首:“切莫大意。命游缴,紧盯千秋观。若再遇此人,当场拿下,定要问个清楚。”

“喏。”

时人重名更惜名。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

刘平之名,乃重拾蓟王旧名。故有拾人牙慧之嫌。平时出入宫廷,接人待物,长者之风。日积月累,习以为常。虽不曾“自命不凡”,却也“自视甚高”。

今被无名方士,一句“此刘平,非彼刘平乎?”当街揭短。先前所积,傍身名望,顷刻间支离破碎,化为乌有。对刘平心境的打击,可想而知。

返回国邸后,竟卧床不起。对外只说,偶感风寒,并无大碍。然唯有幕府中丞贾诩,知其心气难平。

名人高士,多“心高气傲”。

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王充亦说:“养气自守。”终归“人争一口气。”

甚至惊动了蓟王刘备。本欲亲赴国邸探视,却被王妃劝阻。

长姐言:夫君佯装不知,才是上策。

刘备这便醒悟。越兴师动众,族兄反倒越发无地自容。

彼此留有余地,情势方可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