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党魁,好个张俭。”董太皇话锋一转:“诏出窦太皇,可有凭证。”
董重心领神会:“衣带诏,臣等皆未曾亲见。”
“未必是窦太皇。”董太皇忽道。
“请太皇明示。”董重忙问。
“先前,蓟王命人查阅兰台书录。因有人在襄楷《诣阙上疏》上,朱笔圈下‘天垂尽,地吐妖,人厉疫,三者并时而有河清,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之句。”董太皇竟已知晓。
“麟不当见而见。”董重惊道:“莫非,有人意指蓟王,亦或是太后麟子。”
“蓟王亦如此想。”董太皇言道:“故才传命相干人等,入船宫盘问。稍后得知,乃何后翻越兰台藏书时,随手圈下。看似无心之举,却令函园上下,如临大敌。”
董重幡然醒悟:“何后有意为之。牛刀小试蓟王。”
“你能看出此间关窍,朕心甚慰。”董太皇冷笑:“何氏出身商贾,善察言观色,精迎来送往,亦通揣度人心。更善贱买贵卖,利益交换。神来一笔,试出蓟王对阿斗呵护之心,发自肺腑。从此便有恃无恐。只需阿斗在襁褓一日,蓟王便会守护一日。断不会令何氏母子有失。”
董重续言道:“如此,无论太后如何兴风作浪,有阿斗傍身,蓟王便投鼠忌器。衣带诏,若出何后,又故意泄密於臣……此乃,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也!”
“正是如此。”董太皇一语道破:“挑起二家外戚与党人争斗。坐收渔人之利。”
“无怪自党魁张俭以降,董卓、袁绍等,皆出何进幕府。”董重忽又问道:“若果真诏出窦太皇,又当如何。”
“窦太皇,朕自有计较。”董太皇眸中异色,一闪而逝:“速去查明,衣带诏,究竟是何所出。”
“喏。”董重领命拜退。
少顷。忽听帘后一声轻叹:“胡马望北风而立, 越燕向日而熙(欢喜),谁不爱其所近,悲其所思乎(注①)?”
平乐馆,张俭精舍。
将密信付之一炬。张俭面露一丝解脱之色:“胜负之期,不远矣。”
南阳林虑山,正阳亭,草庐。
郭亮、董班,奉书入内。甯姐姐深居简出。对外事宜,多由二老代为操办。
正是蓟王六百里传书。
验过封泥,确认无误。甯姐姐遂亲启细观。
“蓟王信中何意?”董班问道。
“张俭行事不密。‘乱天下’之‘绝户计’,已被小弟窥破。故,来函询问。”甯姐姐蹙眉道:“事不可为,宜当遣回。”
二老四目相对,便由董班对曰:“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半途而废,非但令尊毕生心血,付之东流。更令江山社稷,毁於宵小之辈。遗祸无穷。贤侄当三思。”
“叔父之言,字字珠玑。然,小弟秉性,唯甯深知。”甯姐姐言道:“若知我等背后图谋,行不义事。纵然万里江山,拱手相送。小弟亦会弃如敝屣。那时,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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