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七十五 石破天惊(2 / 2)

“中大夫节哀。”袁夫人言道。

“老父宦海沉浮,能得善终,妾已心满意足。”程中大夫收拢悲容,勉强一笑。

“无需勉强。”丧父之痛,合肥侯感同身受。

闻此言,程中大夫终是落泪。又急忙拭泪告罪:“妾,君前失仪。乞恕罪。”

“都说了,无妨。”合肥侯不以为意。说起宦海沉浮,废帝亦深有体会。

“起来说话。”袁夫人亦好言宽慰。

程中大夫起身后,悄声言道:“乞屏退左右。”

袁夫人眸生异彩,转瞬即逝:“尔等退下。”

“喏。”

待宫人悉数出殿,程中大夫,这才已机密之事相告:“禀君侯。老父临终前,曾有密语相告……”

“此话当真。”合肥侯气势骤起。

“有书为证。”见废帝自归国一来,少有英姿勃发,程中大夫难掩欢喜。说完,便取程璜塌下所藏锦囊,呈於合肥侯当面。

合肥侯吐气稳住心神。这便双手接过,徐徐解开绶带。将囊中之物取出。

展开视之。正是阿阁兵乱时,窦太皇所颁《废帝诏书》。

鞠城兵乱时,由蹇硕当场诵读。时,众怒难犯,又大势已去。故合肥侯并未追究。事实上,《废帝诏书》,究竟是不是“矫诏”,还真就出於窦太皇之手,唯窦太皇与长乐太仆程璜,心知肚明(注1)。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养女能有个好归宿,程璜临终前,终於道破隐秘。

“此乃矫诏。”程中大夫,石破天惊。

合肥侯细看之后,断然摇头:“此诏何来伪造。”毕竟曾兄终弟及,继位新帝。诏书有无错漏,只眼可辨。再者说来,此诏事后必然校验,焉能有假。

“此诏不假。”程中大夫言道:“然却是矫诏无疑。 ”

“何以见得。”袁夫人忙问。

“君侯岂不知‘田窦相夺’乎。”程中大夫,答非所问。

“前汉武帝时,外戚魏其侯窦婴与武安侯田各自结党为奸,互相倾轧。时天下吏士见田日渐得势,纷纷‘去婴归’。为灌夫刚直不阿,守节不变,却好使酒。田由是日益骄横。后因灌夫‘使酒骂座’,田乃劾灌夫不敬之罪。田想借治罪灌夫之机,连坐窦婴。窦婴则力保灌夫,共御田。时称‘田窦相夺’。后以窦婴及灌夫,被诛而终。稍后,田亦亡故。武帝一举除二戚之患。”身为宗室,焉能不知前朝旧事。

程中大夫追问:“君侯可知,窦婴因何被戮。”

合肥侯灵光一现:“乃矫先帝诏,坐罪弃市。”

“然也!”程中大夫终於道破关窍:“此诏,与前汉时魏其侯所受遗诏。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便是袁夫人,亦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