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伪,皆看蓟王如何决断。”吕布言道。
安素欣然点头:“兄长所言极是。窃以为,有合肥侯自立在先。若再行废立之事,必令天下哗然。岂能一而再,冒天下之大不韪。长此以往,人臣废立君王,相沿成劣习。乃至纲常不继,朝政无存。无君无父,亦非蓟王所愿。”
安素果知蓟王心忧。
蓟王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怕首开先河,乃至相沿成习。后世权臣,纷纷仿效。稍有不如意,便轻言废帝。久而久之,将九五之尊,视如无物。将帝位传承,视若儿戏。失去了礼法赋予的无上权威,整个封建秩序,由上而下,轰然崩塌。其后果,不堪设想。
封建秩序,是封建时代,生产关系的集中体现。其表征为“天授皇权”,金字塔式的上层建筑。若上层建筑崩塌,生产关系及利益链条(输送),随之崩溃。再无法匹配生产力。累及整个封建时代的倒退。生产力随之骤降,必然导致剩余产出(价值)的日益匮乏。
首当其冲,人多粥少,三餐不继。饥寒起盗心。於是天下揭竿,群盗蜂起。杀丁减口,诸侯混战。内乱无休,必生外患。天灾人祸,内忧外患之下。最后便是整个文明的劣化,甚至灭绝。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与生产力相匹配的生产关系的总和,便唤做“秩序”。
打破秩序,必然打破原有生产关系。就时下而言,正有二股新兴势力,蠢蠢欲动。各自孕育着有别以往的新型生产关系。或称之为“新秩序”。
首当其冲,乃是以蓟国为代表的《圩田制》。其次,便是以豪强大姓为代表的《垄断制》。
《圩田制》,产生新的上层建筑称之为“爵民”。《垄断制》,产生的上层新建筑称之为“门阀”。
若化繁为简,单就“人口等同於生产力”的封建时代而言。
门阀显然有悖於生产力的发展(无法最大程度发挥人口的优势)。其产生,意味着封建时代的倒退。因为被大量豢养的人口,及过度集中的土地,再无法相互匹配。
这一点,毋庸置疑。
於是从生产力的角度而言,自汉以后,华夏封建文明,便一直在退化。
汉化、胡化,反覆交替上演。实质而言,皆是重构封建生产关系的尝试。其过程,当真惨不忍睹。
无论如何。提高和发展生产力,皆是历代皇朝,当务之急。
一言蔽之,“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简而言之,得食一日三餐,无人愿提头造反。
言归正传。
萧规曹随,上行下效。蓟王威信天下,众望所归。一举一动,众目睽睽。若只求个人利益,何须改名刘备。闷声发大财,岂不更好。
『没有历史的担当,何必做时代的弄潮儿』。
闻安素一席话,吕布豁然开朗。自回宫复命不提。
安素送别吕布,亦出家门。入白马寺,与高僧康巨相见。商讨护送事宜。
话说,永平十一年(68年),明帝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白马寺”。至此,凡高僧入汉,皆奔此来。白马寺有华夏佛教的“祖庭”及“释源”之称,足见一斑。自建成之日起,便是华夏仙门“眼中钉,肉中刺”。乃至灵帝专修四百尺千秋观,以为平衡之策。
安素名义上,乃安世高之女。不知不觉间,成佛门代言。嫁入蓟王家,於佛亦大有裨益。不求蓟王皈依我佛。只需潜移默化,结好中夏新主,亦是立足中夏,长远之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