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且说来。”董太皇犹受强心一针,心病已愈半。
“太皇扪心自问,所为何来,又有何求?”刘备目光,清洌无波,慧深如海。
“自然是……天下权柄!”董太皇嘶声强辩。
“臣,斗胆。”刘备起身近前,隔帘耳语道:“窃以为,天下权柄,早已在握。”
“王上,何出此言?”董太皇犹未醒悟。
刘备遂将一物,送入太皇手心。
待辨出此物,董太皇浑身巨颤。电光石火间,已幡然醒悟:“王上之意……已尽知。”
“臣,告退。”刘备趋步退后,跪拜自去。
从始至终,童子申,云山雾罩,五体投地。不知所以。蓟王退步刹那,腰间玉色一闪。
似是一卷捆扎玉简。
伏於头顶暗阁内的黄门死士,运足目力,亦未能辨认。不敢耽搁,遂将消需传回洛阳。船上黄门细作,本是先帝为监何后所设(注①)。先帝崩后,为何后所用,暗监船上一干人等。
蓟王与董太皇相见内情,翌日已送入西宫长秋殿。
“究竟是何物,能令董妪起死回生。”细看密报,何后眉头紧蹙。
“传闻乃是一劄玉简。”赵忠言道:“细作亦未能看清。”
“莫非,便是《起居遗诏》。”何后言道。
“非也。”赵忠摇头:“自前汉武帝时起,《禁中起居注》,皆竹书记录。历代帝王,相沿成习。本朝亦不例外。且日有所记,耗简极多,断不会是玉质。”
“莫非,先帝另有诏书,暗授蓟王。”何后眸中厉色,一闪而逝。不恨蓟王,只恨先帝。费尽心机,便是要扶立次子登基!
“许,便是如此。”赵忠面露凄苦:“本朝诏书,多出帛书。传闻,唯光武洛阳登基时,方用玉简昭告天下。此书,本名‘玉尺’。相传,乃伏羲氏授予大禹。‘长一尺二寸,以合十二时之数,使量度天地。禹即执持此简,以平定水土’。非开朝、封禅等大典,不可用。故从权重而言。竹书(《起居遗诏》)不及帛书(《废帝诏书》),帛书不及玉书。”
“换言之,若蓟王当真手握此书,必於朕不利。”何后一语中的。
“太后明见。”赵忠下拜。
“本以为老而无用,放其归去。不料纵虎归山,追悔莫及。”何后切齿生恨:“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太后稍安勿躁。”赵忠历经生死两难,老而弥坚:“且看蓟王如何施为。”赵忠之意,乃是以不变应万变。
“有几成胜算。 ”何后问道。
“五五之数。”赵忠伏地答曰。
何后亦知强人所难,这便一声轻叹:“太仆请起。是朕,有失计较。”
“老奴不能为主分忧,死罪。”赵忠再拜。
“起身说话。”何后不疾不徐,不怒自威。
“喏。”赵忠这才告罪起身。
“贵子,是真是假。”何后又问。
“老奴断不可看错。”赵忠侍奉先帝多年,又岂能走眼。
“如此,童子申,必然是假。”何后一声冷笑:“莫非,董妪当真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鱼目混珠之计。”
赵忠斟酌答曰:“俗话说,‘人急烧香,狗急蓦墙’。太后不可不防。”